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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回 有大器之人

  周彧淡淡望着她,眸色清冽,矜贵难言,不曾抽回叫赵月华挽着的手臂。

  赵月华端庄温婉地朝着赵嫤行礼:见过长姐。

  她的手如同长在了周彧手臂上一般,即使是行礼,也不曾松开。

  赵嫤笑看了她一眼,不曾言语。

  长姐是来买什么的?赵月华含笑问。

  买些祭祀用的东西。赵嫤随意的回了,望了一眼她身后婢女手中捧着的东西。

  前几日合了八字。赵月华两颊绯红,羞涩地解释道:我与小王爷已经订下了下个月十六纳吉了。

  纳吉便是定亲之意。

  这样啊。赵嫤弯起杏眸笑了笑:那恭喜了。

  难怪这些日子不见周彧呢,原是忙亲事去了。

  我和小王爷,是来买些香烛,请姻缘香。赵月华一脸羞赧,又带着甜蜜:两家祠堂,告祭先祖都要用。

  去忙吧。赵嫤笑着上下扫了一眼周彧,转身上马车。

  长姐。赵月华往前跟了一步。

  周彧依旧注视着赵嫤,身子偏了偏,不曾往前走,将手臂抽了回来。

  赵月华手中一空,心也莫名跟着空了一下。

  还有事?赵嫤含笑回眸。

  十六那一日,长姐可回家中赴宴?赵月华问。

  赵嫤站在马车上,单手扶着车框,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似笑非笑:怎么?你是打算就这样请我?

  不,不是。赵月华忙摆手:我只是盼着长姐能来,请帖晚些时候便送到辅国公府上去。

  不登门送请帖,就这样当街问人家去不去,这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她这样遵守礼法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会去做。

  赵嫤笑望着周彧,杏眸潋滟出耐人寻味的光:如妹夫这般有大器之人,我自是要去巴结的。

  她说着,散漫的轻笑了一声,矮身进马车去了。

  周彧红了耳尖,垂下眸子,笔直的鸦青长睫覆住了他眸底的情绪。

  小王爷。赵月华转身朝着周彧,声音轻柔:长姐去忙了,我们也去采买吧……

  周彧望了一眼守在一侧的卢易。

  卢易一个激灵,上前行礼道:王爷,方才曲啸送消息来,吏部那边来了要紧的公务,等着您去处置。

  他说着,偷瞄了自家王爷一眼,王爷丢下手头的公务,匆匆忙忙的来这处,就为了看姑娘一眼?

  连句话都没说上,图个什么?

  啧。

  周彧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袖。

  既然小王爷公务繁忙,那便先去吧。赵月华粉面含着善解人意的笑:余下的东西,我自己采买就是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随从牵了马来。

  周彧接过缰绳,上了马儿,干脆利落地策马扬鞭而去。

  *

  赵嫤径直去了金春馆。

  金春馆是帝京有名的销金窟,里头不仅有环肥燕瘦的姑娘,还有俊秀各异的小倌儿。

  另外,这处还有外地养好的瘦马在售。

  妈妈,可有新到的瘦马?赵嫤一手捏着团扇,一手提着裙摆,迈过门槛。

  金春馆内里自是装点的金碧辉煌,赵嫤对这里也是熟门熟路,与老鸨也熟识。

  皆因她与叶若羚无事,常来这处消遣,两人吃点果酒说说话儿,再点几个小倌儿奏个乐、唱个曲儿的凑趣,也别有一番意趣。

  这会儿时候尚早,大堂里没什么客人,只有老鸨与几个手下在。

  那老鸨面朝外,正躬着身子与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说着话,闻听有人唤她,才抬起头来,堆起满面笑意:少夫人来了,您请坐,稍待一会儿。

  她说着又忙吩咐手下:奉茶。

  妈妈先忙。赵嫤倒也不急,闲闲的在一旁的桌边坐下。

  那穿着官服之人僵住了身子,手攥着又松开数次,平复心跳后才转头:赵姑娘。

  赵嫤怔了怔,才弯起眸子笑了:原来是孟大人,失敬了。

  孟子期那日赴宴,穿的是常服,看着俊秀儒雅,今儿个换上官服,却又不同,文雅中带着几许正气,一瞧就是位清廉公正的好官。

  赵姑娘何故来此?孟子期语气温润地询问。

  他平日最是见不得有人到这处来消遣,尤其是女儿家,只会让他想到不守妇道四个字。

  但在这里看到赵嫤,他心中竟难得的不曾生出厌恶来。

  他将此归结于他心中对赵嫤有愧疚的缘故。

  来这处,还能因何故?赵嫤轻笑了一声,眼波流转:孟大人自己不也在这里吗?

  我是来公干的。孟子期顿时窘迫的红了脸:核算此地的赋税。

  哦,那我们不一样。赵嫤不以为意,朝他露齿一笑:我是来消遣的。

  孟子期不想她这么直白,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大人,账本都取来了,您是带回去还是上楼核算?老鸨在一旁笑着问。

  孟子期不曾理会她,望着赵嫤鼓足勇气道:赵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到哪去?赵嫤笑睨着他:你不请我吃茶?

  上一壶茶,到楼上去。孟子期转过发烫的脸,吩咐老鸨:将账本也捧过去吧。

  老鸨自然照做。

  进了厢房,赵嫤斜倚在官帽椅上,端着茶盏轻抿。

  孟子期端坐着,掩住面上的不自在:赵姑娘可还要用点别的?

  不用。赵嫤搁下茶盏,柔嫩的唇瓣沾了茶水,潋滟着珠玉般的光泽:孟大人有什么话,直说吧。

  孟子期垂下眼眸,不敢再看:赵姑娘不该来这里的。

  哦?赵嫤黛眉轻挑,玩味的笑了笑:孟大人以为,我该在哪里?在辅国公府相夫教子么?

  不是。孟子期抬起头来,又忙转开目光:我……我从前误会了姑娘,做下那样的事。

  我愿意,愿意弥补……帮助姑娘。

  怎么话说的好好的,又结巴了?赵嫤掩唇笑了一声:不知孟大人打算如何帮我?

  蒋怀赋实在不是良配。孟子期酝酿了片刻才道:我愿意帮姑娘和离,离开辅国公府,姑娘再不要自暴自弃,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了。

  帮我和离?赵嫤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小口:孟大人可真是个热心肠。

  但是,我为什么要和离?

  我都听人说了,辅国公府待姑娘不好,蒋怀赋其人曾与我同窗几年,我深知他的为人。孟子期真挚地望着她:他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那谁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赵嫤弯眸,笑着反问了一句:孟大人吗?

  孟子期一张俊脸顿时胀得通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看,小结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赵嫤笑着站起身来:嫁在谁家不是一样的过活呢?辅国公府挺好的,孟大人就不必替我操心了。

  孟子期下意识往前跟了一步,开口唤她:赵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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