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就剩下罗兴跟雨公子两个人,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罗兴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的味道,应该是莲花,需要嗅觉灵敏人才能察觉,这其中还夹杂了另外一种味道,但这不可说。
罗小七,你到底是谁?雨公子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问道。
小人是罗小七呀?罗兴面露惊讶,不慌不忙的回答道,他知道雨公子对他起了疑心,但他身份没有问题,西戎人是查不出来的。
可不要小瞧南衙靖安司的能力。
以你的能力和学识,怎么会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言下之意,罗兴这一身本事,那在哪儿都能混出一个前途,怎么之前可能开一个豆腐店,被帮派收保护费逼得要来西戎遣使馆做事儿?
雨公子,西戎的牧场里可囊括西戎全部最好战马?
当然是囊括了……话一出口,雨公子便不那么自信起来,牧场里的战马是非常优秀,但真正最好的战马必须是野生的,再经过驯服的,基本上所有的名驹都是这样来的。
这种在野外经历风雨成长起来的,才是最强大的。
罗兴这是自比一匹千里驹,但是,这世上识马之人却少之又少。
确实,大周人才如洛水沙数,散落的民间的更是不知凡几,偶尔遇上一个怀才不遇的有什么奇怪的?
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您是尚副使家的亲眷。罗小七微微一颔首,他说的是雨公子明面上的身份,丝毫没有错。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我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你看出来?
雨公子是说您女儿身的身份?罗兴既然自比一颗沧海遗珠,自然不能装傻充愣了。
你看出来了?
其实,不光是小人,这遣使院内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只不过没人说而已。罗兴说道。
这是为何?雨公子一丝挫败的脸色问道。
为尊者忌,既然您以‘公子’的身份出现,大家又何必故意去拆穿,让您难堪,又给自己找麻烦呢?说不定会丢掉这份待遇丰厚的工作,这不值当。罗兴解释道,至于那些原本就知道的,就更不会说了。
难怪说你们大周人心思狡诈,跟草原上的狡狐一样。
这是一种生存的技能,跟狡诈无关。罗兴解释道,人都是利己的,不利于自己的话为什么要说呢?
罗小七,你进西戎遣使院又是为了什么?雨公子一抬头,直勾勾的问道。
机会,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罗兴知道,一般的答案,对方是不会相信的,只能是另辟蹊径了。
可你是周人,不应该去周廷吗?
大周朝廷人才济济,类似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多我一个不多。
那我的病能治吗?雨公子沉默一小会儿,然后问道。西戎缺人才,尤其是缺国家治理方面的,而这方面大周却有很多,可以从容的挑选,并且优中选优,这才是西戎最匮乏的。
我说能,公子能相信吗?对于罗兴的病情,他大致清楚了,原本她就有非常严重的痛经,又练了寒熟悉的内功心法,现在又不知道练了什么功夫,两者冲突很严重,故而发作起来更为严重。
有多难?雨公子心中一跳,她瞧过不少医科圣手,甚至连超凡级别的高手都亲自给她看过,答案都只是一个,不能根治,只能缓解。
难的是雨公子的决心!
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不想治好这个折磨我自己多年的怪疾吗?雨公子声音陡然高了三分,不悦的质问道。
想要缓解症状,可以用汤药内服外敷的方法,同时佐以针灸之法,可将疼痛减少六七成,达到可忍受范围内,但如果想要彻底根治,只有散去原来修炼的冰属性内功,换一门中正平和的内功心法。
散功重修!
雨公子面前的案几瞬间凝成一层白色的冰,室内的空气也是骤然陡降,罗兴这才注意到,这大冬天的,这间客厅内居然没有摆放一个炭火盆儿。
雨公子修炼冰属性内功,自然不惧寒冷,还用得着炭火盆?
火性再一激,恐怕她的病情还会加重。
罗兴想要运功逼出渗人的寒气,但他念头一转,还是没有,只护住了心脉,剩下就自然抵御了。
果然,雨公子很快就发现罗兴在她面前都快冻成了一座冰雕,连忙撤去了寒气,但这一运功,她的病情立刻反噬,捂着肚子痛苦的趴在案几上,脸色更加苍白了。
罗兴小心翼翼的驱使真气将渗入体内的寒气驱除,再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手脚,看到了痛苦万分的雨公子。
尝试着大胆走上前去,轻轻的扶助了对方的肩膀,将其抱了起来,送到软塌之上躺了下来。
我去叫红影……
别,不要,罗小七,你能减轻我的痛苦对不对?雨公子一把抓住了罗兴,眼神恳求道,给我治!
雨公子您是千金之体,小人不敢……
你要是不治,我现在就杀了你!雨公子从软塌下面摸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剑,抵在了罗兴的咽喉之处,威胁道。
可我现在手里没有草药?
你刚才不说针灸吗,那个方法不可以吗?
那个不是不可以,但是需要一定的接触,还有要露出一部分的皮肤……罗兴能感觉到那把短剑的锋利,绝对是削铁如泥,自己除非暴露修为,否则,他难逃敌手。
给我治!
一个字从雨公子牙缝隙里挤了出来,她已经疼的拿短剑的手都颤抖了,只是强行忍着。
得罪了。
罗兴伸手上前,开始给雨公子解开衣领,脱去外面的狐裘,然后是里面的衣服,最后看到了裹胸的素衣……
好了没有?雨公子羞愤不已,虽然她是西戎女子,某些方面比大周女子更放得开一些,可毕竟是未嫁的少女,面对一个成年男子,她能没有半分羞涩?
有针吗,最好是银针?罗兴又不能估计到会给雨公子针灸,不可能随身带着银针。
有,在书架下左手第三个格子里,有一块羊皮包着……
罗兴按照她的指示,确实找到了一块羊皮,打开一看,那银针根本跟他所熟悉的银针不一样,她这个银针应该是平时用来甄别剧毒的,不算多粗吧,但如果扎在人身上,那确实太粗了。
这个银针不行,雨公子,能让我回去取一下我自己的银针吗?
需要多久?雨公子疼的是汗如雨下。
我就住在您这个小院子隔壁,快的话,几息就够了。罗兴道。
让红影去,你留下。
这个,哎……行吧……触及地方冰冷刺骨的眼神,罗兴很识相的选择了妥协。
红影被叫进来,罗兴把放银针的位置告诉她,然后红影极不情愿的前往罗兴住的房间,取来了银针。
然后,红影又被赶了出去。
第一针:关元穴。
一股寒气通过银针一下子传递出来,一瞬间差点儿没把罗兴的手指给冻僵了,太厉害了。
但是,这一针是立竿见影的效果,雨公子顿时感觉肚腹部的疼痛感一轻,没有刚才那么难以忍受了。
第二针:阳关穴。
疼痛再轻一分。
第三针……
十三针下来,罗兴已然是满头大汗,后背心湿透了,有些穴位刺不进去,他不得使用玄灵九转真气附着在银针上,才能施展。
看似简单,却极其耗费真气和心力,尤其是对方体内两股真气打架,不时的还出来捣乱。
他是累瘫了,可雨公子却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居然睡着了,折磨的快三天了,她一直都没能休息,眼下终于能够睡上一觉了。
这一觉,雨公子足足睡了一天,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太阳落山,她才终于苏醒过来。
公子,您醒了?红影激动万分。
罗小七呢?
他被尚副使关了起来。红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