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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之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百年女儿红

剑半浮生 木鱼三舍 9152 2023-08-18 04:13

  茶壶里的水涓涓往杯子里流淌,茶已经凉了,但齐英儿倒茶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平复自己的心。只要听着这茶入杯中轻缓而又有节奏的声音,仿佛他的心就冷静下来了。

  杯子里的茶已经满了,但壶里的茶依然从壶嘴里不断往下流着。茶水溢出,顺着杯沿流到了桌子上。齐英儿忽然醒过神来,将茶壶搁在桌子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茶壶。

  白瓷青花的壶,上瘦下肥,弯弯的壶把儿在月光的照耀下,剔透发亮,可齐英儿关注的不是这些,他关注的是那壶嘴儿。

  他若有所思地微微抽动着眉头。

  ——茶壶为何要有壶嘴呢?

  茶壶当然要有壶嘴,没有壶嘴又怎么能倒茶呢?

  ——既然只是为了倒茶,为什么不直接把壶盖掀开倒茶呢?

  那像话吗?这样倒茶法,岂不是要溅人一身啊!

  齐英儿的双眼忽然一亮,脸上浮出微笑。他拿起这杯水,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

  啊——他长叹一口气,好凉啊——。

  茶虽凉,却能令他清醒振作起来。他重新坐回到床上,盯着眼前那块业已冷却下来的铁片,又撕下一片纸,放到了铁片上。

  好,这次就少一点。

  齐英儿闭上了眼,心中默念凤凰心法,丹田中气动滚滚,他仔细运着体内的气,然后将它慢慢引导,让它流遍全身所有经络,几个周天之后,他便慢慢伸出右手来,只留出一食指伸着,其余手指握了起来。

  他将气慢慢引导,让它如茶壶倒水一般涓涓不断,他将自己想象成茶壶,手指想成壶嘴,自己的气就是壶中的茶,他要做的就是如倒茶般将气慢慢送到那块铁片中。

  这时候,一缕细烟又徐徐飘了起来,齐英儿嗅到之后便将气收回丹田。

  他睁眼一看,那铁片上的纸并未全部烧焦,只有两三处出线焦黑的点,如指甲般大小,再一看那块铁片也没有变得滚烫通红。

  齐英儿欣喜若狂,成了!就这么干!要把壶嘴再捏小点!

  月已从南向西沉去,天上的黑幕也一点点淡去,一声公鸡啼鸣,彻底唤醒了趴在桌子上昏昏沉睡的怜香玉。

  啊,天亮了!她一睁眼,便看到凌全非端坐桌子另一边。

  怜香玉心想他定是一夜没有合眼,来替她照顾这孟婆,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有这种感动,这越发让她觉得自己爱上这个男人是绝对错不了的。但却不知她究竟爱不爱自己呢?

  凌全非见她醒来,便说道:你醒了啊,你脸怎么红了?睡觉压的吗?

  啊?不是。怜香玉刚才的心事竟让自己不自觉地红起了脸,但一听到凌全非那句睡觉压的一说便暗自里骂他道:真是个笨蛋!

  怜香玉立刻转色道:孟婆怎么样了?

  她时不时呓语两句,但一会儿就沉沉睡着了。

  嗯。怜香玉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着孟婆。孟婆的脸越发苍白,简直白得透明,怜香玉知道她的伤势更重了,便担心问道:他现在能不能救孟婆了?

  凌全非没有立刻作答,只是捏着手中的杯子,让它在自己两指之间来回滚动,我去看看吧。凌全非对齐英儿,还是稍有担心的。

  怜香玉知道此时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齐英儿的身上,就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心里仍是忐忑不安:希望他能够做到……

  凌全非刚要开门,就听到了敲门声。他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是空。

  凌施主,孟婆伤势如何了?

  还算稳定,空师傅,是要出发了吗?

  空点了点头,他虽然知道现在出发就意味着众人要将孟婆留在这里,心中虽有不忍,但时间紧迫,他们已经浪费了一天,实在不能单耽搁了。

  凌全非道:空师傅不必担心,我会先留下来陪着齐英儿将孟婆救治,你和诸位英雄先行出发,我们定会赶上来的。

  空叹气道:只能这样了,我们必须尽快到达万灵山柳青镇,孟婆伤势又急,只能劳烦凌施主和英儿多费心了。

  空师傅放心吧。我相信齐英儿一定能救治孟婆的。

  怜香玉刚才一看门口站着的是空,便猜想一定是要启程出发了,可自己十分想留下来照顾孟婆,她慢慢走过去说道:空小师傅,我能留下来照顾孟婆吗?

  没等空说话,凌全非先道:不,你要去完成任务。

  可谁来照顾她呀?

  我来。

  可你是个男人啊!

  男人又如何,男人就不能照顾别人了吗?你知道任务很重要,就不能这么任性……,凌全非轻轻抚摸怜香玉的脸,那股温柔似乎流进了她的灵魂,她支持不住了,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他俘获。

  怜香玉道:那我……能不能知道结果之后……再走。

  凌全非知道她说的结果是齐英儿能否救治孟婆,这不仅是她关心的问题,也是凌全非和其余众人关心的问题。

  这是,一扇门打开了,齐英儿从房内走了出来,他深呼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到了凌全非、怜香玉和空站在廊上,他笑了笑。

  凌全非三人看到之后也笑了,似乎天下没有什么比此时齐英儿脸上的微笑更能让人放松的了。

  凌全非看了看怜香玉道:现在,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吧?

  怜香玉点了点头,温柔地笑道: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啊。

  好。

  秦平一夜没有睡好,此时两眼圈黑的就像被人用拳头打的一样,实际上他还真被别人打了,不过那人是踢的。

  梁老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他一只脚翘在墙上,一只腿伸到了床沿,最重要的是他的一只手在扣耳朵,一只手在挠屁股,嘴里的鼾声却震雷响。就他这睡姿,可以称得上是江湖奇绝了。

  可怜秦平,现在正坐在桌子前,两眼无神地盯着这个奇葩梁老三。

  笃、笃、笃

  敲门声想起,可秦平双眼迷顿,竟没留意正有人敲门。

  笃、笃、笃门外那人,又连敲三声,并说道:大哥,该走了!

  原来是风瑜见众人都收拾停当准备出发了,却不见大哥秦平和梁老三,他猜测自己大哥平日睡得死沉,他又在前夜中毒受伤,莫非今日睡得太沉忘记了时间?

  于是风瑜又敲了了三声,这时床上的梁老三忽然喊道:快去开门啊!

  这一声喊倒是把秦平给惊醒几分,他愤愤站起身子,去开了门。风瑜一看到大哥这两眼乌青,一副憔悴面容顿时吓了一跳。

  妈呀!鬼呀!

  秦平怒沉着声音道:不是妈也不是鬼!我是你哥!

  风瑜忽然噗嗤一笑,说道:我说哥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秦平撇了撇嘴:还不是你害的!

  原来昨日众人选定分配房间的时候打算抽签决定,好让大家放松一些,这几日一味赶路将,众人精神绷得很紧加上昨夜又是一场生死搏斗,所以梁老三就出了个这样的主意。众人也没意见,就这么决定了。

  最后抽签结果本是风瑜与梁老三一间,秦平与空一间,洪翰明与易万轩一间,然后姜川海去看守着邢公子,住一间。

  本来已经这么定下,可风瑜抽到了梁老三,心中有些不愿意,可梁老三毕竟是江湖好汉,自己说出来又显得有些失礼,他便私下去和秦平商量着与他对换房间。

  秦平自然不愿意换,嘿!谁愿意和那臭乞丐一屋睡呀!哥哥帮不了你啦!哈哈!

  风瑜一看直说不行,两眼一转,心中有了个主意。

  风瑜故作叹气道:哎!可惜啊可惜。

  秦平素来耿直,并不知道风瑜打算给他下套,于是便问道:怎么?贤弟怎么说什么可惜?

  风瑜道:可惜我不会喝酒。

  秦平道:嘿!那有什么可惜的!你本来就不胜酒力,你是三盏便倒,已经不是啥稀奇不得了的事情了,有甚可惜的?

  风瑜又叹道:我自然不是可惜自己。

  秦平瞪着眼道:那你是可惜什么?

  可惜那百年女儿红啊!啧啧啧——

  秦平一听,咽了咽唾沫:啥酒?

  风瑜一看秦平上钩了,便装做不在意地说道:没啥,百年女儿红罢了,看来今晚只能看着梁老三自己痛快了!

  什么?梁老三有酒?还是百年女儿红!那他怎么不在刚才拿出来大家一起喝呀?

  哦,梁老三说他那百年女儿红是弥足珍贵,当初废了不少力气寻来的,只是存了一葫芦,平时都不舍得喝呢。

  一葫芦?他那葫芦里的酒不是被那个叫邢公子的家伙给扔了吗?

  不,他还有另一个葫芦,只有这么大。风瑜两手比划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他还让我闻了一下,还只是紧紧盖着葫芦塞,我就闻到了清列酒香,畅快无比啊!

  秦平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风瑜又叹了口气道:唉,可惜,梁老三本来想和我一起品尝一下,我告诉他我不会喝酒,他便说了句跟你住一间真是扫兴,便走开了。你说,这岂不是可惜极了?

  秦平点了点头:是可惜,唉。

  风瑜偷偷瞄着他,秦平好像在思索什么说法,忽然一拍桌子说道:哎呀完了完了完了!

  风瑜道:什么完了?

  我曾经听说梁老三借了我一朋友三十两银子,我那朋友说以后遇到他一定记得帮他要回来!看看,我险些忘了这事儿!

  风瑜心里笑开了花,但是表面不露声色地道:朋友?我却不知是大哥的哪位朋友啊?

  秦平一听这谎编得实在不好,秦平、风瑜、铁无命很早就在一起闯荡江湖了,彼此知根知底,身边朋友也都认识,这个谎岂不是找枪口上撞?

  可事已至此也没啥办法,秦平只好揶揄道:啊,出道前的,老乡,老乡,你不大认得。

  风瑜道:哦——

  秦平低着头眨着眼,然后抬头又说道:对了,你说,我咋该跟他说呢?那三十两银子该怎么要回来呢?

  风瑜知道他已经完全上钩了,便顺着他道:嗯,三十两,不是小数目啊,不能太唐突,得迂回一点儿去说。

  对啊,对啊。可我性子直,咋个迂回呀?

  大哥你性子直爽,梁老三呢虽然是个无赖之名,但对朋友也是坦坦荡荡,如果你和他成了知心朋友,倒是可以直接说出来了。

  这句话正说到秦平心里,当下一拍桌子道:二弟说得对啊!可是,我和他相见不久,又没有独处机会,该怎么交心呢?

  这不简单!今晚你和梁老三一起住一间屋子,便可彻夜长谈,成为知己了。

  秦平一听风瑜说得如此直接,生怕是自己的主意被风瑜看透了,却不知这正和风瑜的心意,自己完完全全被风瑜给算计了,简直就是自己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于是,秦平和风瑜就互换了房间。

  当晚,他见梁老三进了房间,自己也后脚跟进去。

  梁老三一回头看到是秦平,便皱了皱眉头道:怎么是你?

  秦平笑道:嘿嘿!啊,我二弟他有事请教空小师傅,我就跟他换了房间。

  哦。梁老三随口应了一声,便往床边走去,然后转身道:今晚我睡床。

  秦平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一想百年的女儿红啊!他想睡床,就让他睡吧。

  那好吧,你睡床,我打地铺。

  谢谢咯!

  说着,梁老三就一头倒在了床上,秦平诧异地问道:诶?这就睡了?

  梁老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瞧着秦平:啊?不然呢?再陪你喝个小酒吗?

  秦平一听,果然有酒,便嘻嘻笑道:对呀对呀!

  梁老三冷哼道:什么对呀对呀,莫名其妙!

  秦平才觉得莫名其妙,也不多想,只以为梁老三看不惯自己,偏不把女儿红拿出来,心急之下便走上前去俯视着躺在床上的梁老三,说道:喂!梁老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分享啊?

  梁老三闭着眼道:什么分享?哦,我刚才说我要睡床,你不也同意了,现在想反悔吗?

  不是这个,我是说酒啊!

  什么酒?

  百年女儿红啊!

  梁老三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百年女儿红?你有百年女儿红?

  秦平急道:什么我有?是你有!

  梁老三一脸茫然:我有?我要有早就喝光了!

  秦平还以为梁老三是故意不肯将酒拿出来,便道:你拿不拿出来?

  我又没有,拿个屁啊!

  好啊,不拿是吧!

  怎么?

  不拿我自己拿!

  秦平双手忽然向梁老三身上抓去,梁老三心中一惊,连忙翻身靠墙,然后双腿一蹬,踹得秦平两眼乌青。

  秦平只觉得眼冒金星,火辣辣的疼,骂道:奶奶的!我只是搜搜你,你踹我干什么!

  梁老三道:你凭啥搜我?

  谁叫你不肯把女儿红拿出来?

  我都说了,我没有女儿红!

  我不信,你让我搜!

  不行!

  好!我一定搜出来!

  ……

  二人折腾半宿,秦平也终于弄清楚,这一切都是风瑜下的套,登时懊恼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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