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敢这么问。
是有恃无恐吗?
祁雪纯索性回答:当然是越多越好,你能把司家所有人的样本都给我吗?
他敛下眸光,没有说话。
所以,大话还是少说,打脸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吃好了,你慢用。祁雪纯起身离去。
睡觉前她反复琢磨这件事,忽然懊恼的惊呼。
司俊风能这么干脆的将自己的样本给她,说明他笃定自己跟杜明的案子无关。
面对这样的检测结果,她还好意思提出检测其他司家人吗?
他跟她玩以退为进,想要包庇藏在司家的,真正的凶手!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她的决心。
她就安心等着司俊风的样本结果出来,再稳稳当当进行下一步的筛查。
有了主意心里就顺畅多了,她又一觉睡到上午,一阵电话铃声将她吵醒。
祁小姐吗,对方问道,这里是检测中心。
她猛地睁开双眼:检测结果出来了?
神速吧。
不是,对方回答,我想跟你说一声,你让人一下子送来这么多样本,检测需要一定的时间。
我让人送了很多样本?她不明白。
现在实验室里有五十二份样本,不是你让人送来的吗?对方也有点疑惑。
祁雪纯赶到实验室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一百零二份样本了。
每份样本上都贴了名字,名字五花八门,但姓氏都是一样的。
姓司。
你为什么一脸惊讶?工作人员诧异的看着祁雪纯,刚才送样本的那个人还说呢,是你吩咐他送过来的。
刚才?
对啊,刚走,这会儿应该才到电梯吧……喂,你跑那么快干嘛!
祁雪纯追至电梯前,电梯已经到了2楼。
等电梯或者走楼梯,都没法追上了。
唯一的办法,是从窗户上跳下去直达一楼……这里是五楼不是很高,攀着墙体上的空调外机,没什么问题。
她一只脚立即搭上了阳台,正要翻身出去,电话忽然响起。
司妈打过来的。
她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司妈握住她手时,那宽厚的温暖。
她接了电话。
雪纯,俊风让我们大家做一个体检,司妈关切的问,你有没有一起做?
祁雪纯一怔。
你别怕疼啊,就是抽点血,八九十的老太太也抽了呢。司妈安慰道,以为她的沉默是害怕。
祁雪纯:……
这些样本是谁送来的,不用追上去问了。
但他把八九十岁老太太的样本也送来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
叩叩叩!
叩叩叩!
回到家,她先敲司俊风书房的门,没人。
再敲他卧室的门,没人。
奇怪,他的车明明在车库里摆着。
太太,你找先生啊,罗婶笑眯眯的走过来,先生在茶室呢。
她不知道茶室在哪里。
罗婶领着她往茶室走,一边说道:除了书房,先生还喜欢待茶室和花房,有时候他在酒窖里坐半宿,挨着酒窖还有一间家庭影院。
来这里也有一些日子了,祁雪纯从来没有了解这栋房子的兴趣。
她只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
茶室是二楼走廊尽头的露台改造的,推拉门没有关,竹帘只放下一半。
透过竹帘的缝隙,隐约可见他高大的身影,和淡淡飘散的白烟。
走进去,满室的檀香,满目的清雅。
只是他冷峻的气场,和眼底掩不住的狠色,让这房间里凭空多了一味血腥气。
祁雪纯并不害怕,迎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原来你有计划将司家人的样本全部送去检测。她开门见山的说。
杜明的事,跟司家无关。他淡声说道。
有没有关系,结果出来了就知道。
你……不相信我。他的眸光黯然。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祁雪纯毫不客气的反问,据说,上一个相信夜王的人,已经找不到踪迹了。
司俊风倒茶的手略微停顿。
祁雪纯不屑一笑:很惊讶我为什么知道吧?其实你身边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
喝吧。他将倒好的茶推给她。
她站起身来,我来是要谢谢你,本来我以为要费一些周折才能拿到司家人全部的样本。
当然,我不知道你搞的什么花招,但如果让我发现你从中做手脚,我不会放过你。
谢谢你的茶,但我不喝茶。说完她转身离去。
没有长进。他冷不丁吐出几个字。
她疑惑的回头。
谢谢,永远只会停留在口头上。他不屑,用一顿饭来表示诚意,很难吗?
他怎么又是这招。
偏偏她才不会服软。
不难,只要你保证我点什么都会吃,今天的晚饭我请。
吃什么?他问。
你决定。
三个小时后,她对自己说的这句话感到深深的后悔。
他的决定是吃山珍,于是开车一个小时后,他们弃车走上了翻山越岭的小路。
既然是山珍,当然去深山里。他说。
她越来越怀疑,他计划将她骗到深山里,然后找个机会下杀手。
凶手一定在司家人里面,表面上他问心无愧,提供所有的样本,其实要趁结果出来之前将她清除。
夜王行事,自然狠绝毒辣。
祁雪纯下意识的摸向腰间。
她的裤腰是特制的,里面藏了几把无名指长短的小刀,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都是在莱昂的学校里学会的。
你知道莱昂是谁?忽然,司俊风问。
知道。她简短的回答。
他是谁?他追着问。
她疑惑的看他一眼,他干嘛在意这个,莱昂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的救命恩人。她简短的回答。
其实她还知道,她失忆之前他们就认识,他还帮过她一次。
这些都是许青如的功劳。
但她不打算跟司俊风说。
然而,救命恩人这四个字,足够像一座山似的压在司俊风心上了。
我喜欢她。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莱昂坦然的脸,说这句话时,莱昂的眸光是如此快乐和满足。
莱昂不简单。好片刻,他丢出这么一句话。
这种挑拨离间的方式真不怎么高明。
这句话她放在心里没说,但眉眼里的不屑掩盖不住。
司俊风稍顿,仍然说道:你要多注意。
够了!祁雪纯站住脚步,美目既冷又怒,司俊风,你凭什么对我的救命恩人指手画脚?
他知道这一年多她经历过什么?
当她
数度在鬼门关徘徊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忙着将他心爱的女人藏好吧。
他恐怕忘记了,她为什么会被逼到悬崖!
程申儿跑不了有责任!
眼下她必须将杜明的事查清楚,暂时先放过程申儿。
但不代表,他可以随意指点她。
祁雪纯,有些事我看得比你清楚……
是吗?她冷笑,一只手搭在腰间不敢放松,所以你看清我必找出杀害杜明的真凶,才想尽办法把我骗到这里来。
说吧,想怎么把我灭口?夜王大人?她的语气讥讽极了。
司俊风不禁脸色发白:祁雪纯……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她尖锐的反驳,误会了你想要亲自动手是吗?你有多少人,一起上也无妨。
司俊风深深看她一眼,抬步往前。
他跑什么?
是想诱敌深入?
她倒要看看,令人闻风丧胆的夜王,在灭口上有什么新奇招数。
然而她便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家饭店。
祁雪纯:……
真就是拐个弯,视线不再被山体遮挡,就马上看到了。
她暂且放下搭在腰间的手,跟着司俊风走进饭店。
饭店依山而建,一间间包厢像断线的珍珠,散落在连绵的群山之中。至于说它像珍珠,是因为它们都由玻璃建造而成,屋顶是白色的贝壳状。
还真是来吃野味的。
两人坐进了一间半山腰的包厢,从这个角度,抬头正好看到上方的缆车绳。
缆车时而呼啦啦过去到那边,是服务员乘坐缆车给对面的包厢送饭菜。
看来这是一家专业餐厅,说是司俊风为了灭口临时搭建一个饭店迷惑她,确实不太符合常理。
片刻,菜送上桌。
祁雪纯盯着菜肴,一只烤山地鸡,一盘新鲜的炒蘑菇,还有手工制作的糕点……走了俩小时山路,她饿了,但她告诉自己,还能坚持。
趁热吃。司俊风招呼她。
我不饿。她说,紧接着肚子响起一阵咕隆声。
顿时她俏颊涨红,肚子出卖她也不挑个时候。
司俊风将每一道菜都吃了一口,他眼神里的意思她懂,菜没毒。
于是她开始吃菜,吃到一半感觉有点咸,她本能的拿起水杯,旋即又放下。
司俊风将自己的水杯换给她,然后大喝了一口。
她仍然不喝。
水没毒,我喝过了。他有些无奈。
你给我换杯子的时候,有机会给我的水里下东西,而且,有些毒是两种物质混到一起才会发生作用。
莱昂教你的都是什么东西!他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她才不管,当然都是有用的东西。
干她们这一行的,强中还有强中手,不能掉以轻心。
只是她没领会,司俊风的愤怒,单纯是因为她拿别的男人教给她的东西,来挑他的毛病。
他的太阳穴在跳动,但被他死死的压下。
然后,他让服务员拿来菜单,从现在起,我们只吃你点的东西。
祁雪纯当仁不让:那没开过封的饮料来。
司俊风:……
很快,祁雪纯也一同无语……
这是我们店里唯一没开封的饮料。服务员送上一小坛酒,纯大米酿造,度数超50的那种。
不喝吗?司俊风挑眉,我喝,你不喝,就算你刚才都是纯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