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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二章 因材

娇术 须弥普普 4160 2023-08-02 21:37

  从小到大,张璧得过无数人的夸奖,早已习以为常,可每每得了季清菱夸,他还是会特别高兴,一是因为打心里同她亲近,二是因为她夸他当真就是因为他好,而不是胡乱敷衍。

  张璧凑过头去,认真看了那一撇一捺,手里又跟着写了一回。

  季清菱又道:这文章立论也有些意思,只是尚缺详细之处,等到改日有空,你拿去问你哥哥,看他有无添补。

  张璧问道:姐姐觉得说的哪里不对?

  季清菱出的题目乃是承袭先前张璧他们的课程,典出《庄子》秋水篇,说的乃是庄子要去看做了相梁国国相惠施,可有人却在后头挑拨,说庄子来是为了抢惠子的相位。惠子信了,派人在国都左近彻夜搜查了三天,想要将庄子拦住。

  庄子知道之后,特意跑去找他,以鵷鹐自比,又以鸱比惠子。说鵷鹐发于南海,而飞于被害,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鵷鹐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寻常学中解释此文,多半是说惠施坐井观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颂庄子见识胸怀,国子学中都是大儒,自然不会这样简单。

  不过对于季清菱来说,其实这其中道理并无定论,她先是问道:你只觉得梁国的巡铺无用,在国都追捕三天三夜,都捉不到庄子,其中必有玩忽职守之人,必要重新整顿。可你有无想过,庄子并无任何作奸犯科之举,为何惠施作为一国之相,却能动用这样多人去行搜捕之事?

  张璧微微张开了嘴巴。

  这样的问题,显然在他的理解之外。

  季清菱又道:惠施捉拿庄子,有无正当之理,有无罪证?

  张璧想了想,道:文里未曾说,只是庄子应当并未犯罪。

  季清菱笑道:庄子并未犯罪,那惠施凭相位命人搜查,若是全无证据,说明梁国并无律法规矩,若是有证据,说明他随意捏造罪证。

  旁人同他挑拨,他听了就信,也不去查证,就觉得庄子确实是来抢他的位子,此人如此可怜,又自知无能,却还居于这般高位,究竟妥不妥当?

  张璧摇头道:不妥当。

  季清菱笑道:惠施自然不好,可又是谁人给他坐上相位?

  张璧道:是君王。

  季清菱又道:那是谁人的错?

  张璧道:是梁王的错。

  季清菱又问道:梁国共有臣子多少人?

  张璧迟疑了一下,道:书上不曾说,不过十步为一郭,万步为一国,想来少说也有十数万人百姓,百千人做臣子。

  季清菱道:君主有几人?

  张璧并无犹豫,立时道:君主只一人。

  季清菱又道:你府上有管事几人,侍从几人?

  张璧茫然地站了一会,转头看竹砚。

  竹砚如何知道,只好猜道:小的也不知。

  季清菱便问道:那你院子里头有管事几人,侍从几人?

  张璧依旧不知,竹砚却是知道了,道:小少爷房中共有管事三人,侍从二十一人,另有宫中太皇太后赐的两人。

  季清菱便道:你可知道谁人乃是贤才,谁人乃是庸才?

  张璧呆了呆,却是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季清菱已是继续道:你房中全数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余人,可你却分辨不出孰优孰劣,便是你此时年龄小,将来年龄大了,可是能分辨出来?

  张璧想了想,道:我长大了,想来同哥哥一样,只是哥哥平日里头忙得很,没什么空在家里待着……可能也不太能分辨出来。

  季清菱便道:你只管着数十人,尚且不能分辨优劣,梁国君主管着成百上千人,分辨不出优劣,难道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璧摇头道:可那惠施乃是国相,如此心胸狭窄之辈,怎么能坐在那个位子!

  季清菱笑问道:依你来看,宰相之职,最要紧是什么?

  张璧道:苏子说,当以‘镇抚中外,安靖朝廷,使百官皆得任职,赏罚各当其实’。

  那惠施可做到了?

  书上未曾说。

  那书上说的,可有言他未曾做到?

  不曾言。

  季清菱又道:既如此,惠施虽然偏听偏信,可他是否当真不能做梁国之相,能不能靠此文一言蔽之?

  张璧摇头道:不能。

  听到此处,他已是举一反三,想了许多东西出来,忙道:所以我朝要设考功司,要设御史台,以御史台弹劾百官,防有人胡作非为,又要年年都考功,才好知道大家的能耐是好还是差……

  作为一个小孩,能想得到这许多,已经很有几分意思了。

  季清菱又道:那我再问,惠施着人在都城找寻三天三夜,为何寻不到庄子?

  张璧想了想,道:庄子不在都城,自然找寻不到。

  季清菱笑道:堂堂一国之相,花费如此人力,到天上去找鱼,这又是为何?

  张璧哈哈笑道:惠施真蠢。

  惠施在梁国为相时,主张合纵抗秦,又重修律法,其人治国有法,庄子也只能夸他‘学富五车’,无论当时也好,如今也罢,都是不世出的人才,他当真是蠢?

  张璧面上还是笑着,那笑容却慢慢收了回去,又眨了眨眼睛。

  季清菱复又道:可他如此大才,还是受人挑拨,又行着无谓之事,说明什么?

  张璧道:人不能乱,乱了就会行错步。他想了想,又道,若那惠施当真是个很厉害的才人,能把梁国治理得好,便不应当怕庄子去抢相位——是他心中不自信,又舍本逐末了。

  季清菱见他一个小儿,偏在此处做大点评,煞有其事的样子,十分好玩,又道:你我二人在此处说事,却是由何而生?

  张璧仰了仰头,不太明白。

  季清菱换了一个说法,道:此事典出哪里?

  说起这个,张璧连想都不用想,脱口便道:典出《庄子•秋水》。

  季清菱便问道:《庄子》乃是谁人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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