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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生辰过得如此憋屈

  尤景松同李沐芷撑伞来至文玩街,两人一道走着,行至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前,见旁边两个石头池子,养了几株荷花,李沐芷多看了两眼,尤景松停下,看之又看,上前两步从店家手里接过笔,行云流水写下: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李沐芷探身一瞧,念了出来,赞道:好字。

  脸上只些微赞许之色,无甚欢喜,就连尤景松也是,写完后,将笔放下,摇摇头:不好,这诗不好,我重新写吧!

  李沐芷拦道:不过是为了试试笔墨纸扎,何字皆可。

  尤景松写的这句诗,形容女子遭冷落凄惨之情,空有美色又如何,到头来只能含悲饮泣。

  字句含义虽不好,但他笔势雄奇,风骨磅礴,虽书写的是幽怨之诗,却别有一股波澜壮阔之意。

  李沐芷左右看看,还是赞道:好字。

  尤景松心中懊悔稍散,见李沐芷不似计较的样子,两人继续往前走。

  李沐芷相中了几本书,想着买回去可以送与薛阳,他读来有诸多益处。

  尤景松抬手付了银钱,李沐芷没说什么,下一个店里,她率先拿出银钱,买了不少纸张,转手送给了他。

  尤景松低头看看,笑了下,坦然接了过去。

  两人逛逛停停,话并不多,却熟稔得飞快,像是多年前的默契一般。

  晚饭时分,李沐芷领着尤景松去了自己常去的酒家,点了掌柜的拿手菜,尤景松吃得很是满意,不住夸赞:多谢姑娘,不然我也尝不到这么地道的宥城美食。

  李沐芷笑笑,没多说什么。

  吃完饭,李沐芷已经想要回客栈,尤景松却不舍结束今日的相遇,提议两人去河边走一走。

  今日胃口较好,吃得有点多,走走就当消食,李沐芷痛快地答应了。

  沿着河道一路走,谁都没多说话,尤景松时不时就眼前景致说两句,李沐芷也不仅只简单附和,顺着他的话头会聊两句,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走得渐渐有些远了。

  李沐芷抬头望了一眼天边被云彩遮住的皎月,果断停住,扭头对他说:尤老爷,时辰不早,我要回家了。

  她说得很突然,尤景松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挽留道:姑娘,不若……

  李沐芷不待他说完,笑了下:我得回了。

  尤景松见她去意已绝,没再过多挽留,思虑再三,还是坦然道:说来奇怪,在下素来不是贪好美色之人,可今日见姑娘,却总有种相见恨晚的熟悉感,若真像古人说得那般,人有来世前世,不怕姑娘笑话,许是咱们前世有过一面之缘。

  李沐芷并无讥讽之色,她坦诚说道:我对你也是这般,似是老友再见,不像第一日才认识。

  真的吗?尤景松颇为激动上前一步,李沐芷轻挑眉头。

  察觉到她的抵触,尤景松停下,望向她的眼神克制又盛满了不舍。

  今日一见,你我也算有缘,可否问下,姑娘的芳名?

  李沐芷望着他,忽而又看向墨黑的河面,淡淡说道:明日此时,你我还在这里相见,若是你能准时赴约,我便告诉你我的名字。

  尤景松先是一愣,继而一阵狂喜,虽然现在他无从得知眼前女子的只言片语,但约了明日,就不止今日短暂一聚。

  好,我届时,在此恭候姑娘。

  尤景松说完,竟双手拱起,头齐平双手,对她作揖。

  李沐芷心中稍惊,虽然她知道自己并不止表面看起来的年纪,但在外人看来,此时的她,足足比对面的尤景松小了十几岁,以他的年纪,竟肯对自己行这般礼数,足见话中诚意。

  原本她应着明日再见的话,一半期许一半哄骗,但尤景松竟肯这般当真,李沐芷的心也肃整了些。

  再会,明日见。李沐芷说完,静静看着他。

  尤景松笑笑:明日见。

  李沐芷率先离开。

  绕过街边转角,她才停下,回头去看,尤景松还站在原处。

  李沐芷遥遥望着他的身影,心中泛起一阵悲凄,她甩甩头,不过第一次见面,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时候不早了,该回了。薛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沐芷站着没动,看着尤景松迈步离开,逐渐走远。

  薛阳捏了捏拳,咬着牙,按下心中万千情愫,再次说道:回吧。

  李沐芷依旧看着尤景松离开的方向,即使那个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你是从哪里开始跟着我们的?李沐芷问。

  薛阳没出声,脸色很难看。

  说好的明日,根本不会有,她跟尤景松,明日是见不到了。

  若是寻常人家,或许两人会成为忘年交,亦或是更紧密地走下去,她难得对一个男子有这种天然的信任和亲近,但无论她作何想法,都只能停留在今日,她是一个没有明日的人,明日复明日,她的生活不过是一轮又一轮的重复。

  一股不服不愿的愤怒从心底涌起。

  从刚才离开酒家,她就察觉到薛阳尾随,明明交代了好多次今天她想一个人待着。

  李沐芷转过身来,随着她压迫的视线扫过,薛阳垂下眼,望着她的裙角,后又上升,最后落在她手中的几本书上。

  薛阳低头上前,将书接到自己手中,李沐芷看着空了的手,再看向他,薛阳脸色很差,若是平时她根本不会介意,兴许还会问两句,安慰他一番,可今日她自己也烦恼不堪,便没了往日的耐性。

  这些书一看就是给他的,薛阳看着封皮,心里有丁点的窃喜钻出来,可不待多想,便听到她再开口问:跟了我多久?

  语气很差,全然不似平日里的和气。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名老男人吗?薛阳心头火起,有些赌气地不肯回话。

  说话!李沐芷声音严厉了许多。

  自打薛阳来客栈,李沐芷从未对他高声说过话,更遑论打骂,此时她沉声低喝,薛阳心中一惊,豁然抬起头来,看向尤景松走远的方向,再看看她,声音带着不甘和愤怒:我只是不放心你,跟着而已,什么都未做,也没有打扰你们二人的清净!

  李沐芷皱眉:薛阳,我有没有说今天我要自己过?

  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我……

  叫我姑娘!李沐芷提醒道:是不是我待你太好性子了?所以,你眼里已经没了我这个主子?

  薛阳突然爆发喊道:因为我从来没当你是我主子!我也不想你是我的主子!

  李沐芷先是一愣,而后不住点头:好,好,我竟看错了人,养了你这般没心没肺的人。

  她语意失望至极,薛阳心一惊,知道她意会错自己的意思,急急要解释,李沐芷却转身就走。

  薛阳匆匆追上去,李沐芷脚步极快,他一时没追上,只得快跑几步,绕到她前面,拦住她去处,急急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李沐芷静静望着他,薛阳却开不了口说出盘踞心底的那些话。

  他如此出身,又毫无建树,甚至活着都要依附于她,此般境地,教他如何说得出心意?他根本就配不上她!

  可若是离去,闯一番事业,又会忘记她,那拼搏的意义在哪里?

  若是我离开客栈,日后再回来,姑娘可愿再将记忆还给我?虽然问出来,但薛阳并不抱什么希望。

  不会。果不其然,李沐芷轻声细语地说出答案,薛阳却觉得这话像是一把钝刀,戳得心窝子疼。

  你若要走,我不会拦着,你也不必记着再回来,更不必有什么报答我的心思,你过得好好的,也不枉我搭救一场。李沐芷平静地说着。

  薛阳苦笑地摇摇头,她甚至连自己的想法都猜到了。

  我什么都不缺,更不在意世间的荣华富贵,我本就不属于这世间,进了客栈,就只能旁观人世,无法再融入人群,你速速丢了那些无用的念头,这一年半来,你并不欠我的,即便一开始是我救了你,可你做了太多的事,早就还清了,你我之间,互相不亏不欠。李沐芷字字句句清晰无比地闯入薛阳耳中,他只觉被攥紧了脖颈,呼吸一下都疼。

  你是要同我算完账,然后,撵我走吗?薛阳不安地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若是他不问,李沐芷也许不会说出让他离开的话。

  假若,她真得,不再需要自己,厌烦了他,那当如何?

  李沐芷看着他,眼里满是疲色,片刻后,摆摆手,无力说道:我无心同你争吵,是去是留,你想想清楚,明日给我个答复,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勉强你。

  她不是性情暴躁之人,方才的愠怒,不过是一直以来的痛处再次浮起,同薛阳争执两句再没了心思,转身要走,薛阳急急在身后唤她:今日,是我的生辰。

  声音里满是委屈。

  他今日生辰,李沐芷说好的要好生给他过,难道就是这样草草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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