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镜……

　　卓开天手一翻。

　　也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啧啧，刚刚是谁口口声声说自己不需要女人的？”

　　不过说着，他犹豫片刻，便还是将双面镜扔了过去。

　　而后微眯着眼。

　　他在等，等林川讲他的弱点。

　　然而林川拿着那双面镜后，却只是看了一眼，而后便将它收了起来。

　　这倒出乎了卓开天的意料。

　　他还以为这家伙拿了镜子，是要对心爱的女孩深情告白再来点语言激励，以给她更多求生意志什么的。

　　却没想到，他似乎只是看一眼确认了下，镜子另一边的女孩还没死。

　　最终一句激励的话也没多说。

　　接下来的话，反倒是比较“激励”卓开天的——

　　“刚刚的话，其实还没说完。”

　　卓开天来了兴致，也没插嘴，便听林川继续缓缓道：

　　“这世间一切生灵，只要它完成了精神上的超脱，都有机会，借助生灵之主的力量。”

　　“但是，正如我之前说到的——”

　　“我曾经因为这个，差点拒绝绑定天碑。”

　　“不单单是因为我自私到不想将力量借给任何人。”

　　“还因为——其他生灵借助我的力量，会对我造成一定时间的副作用。”

　　副作用！

　　听到这里，卓开天的眼睛才是骤然亮了一下！

　　他就说嘛！

　　绑定天碑后的林川，可是能拥有不死不灭的特性！

　　只凭这一个特性，谁能拒绝绑定天碑？！

　　之前还以为林川说“拒绝”的话是在凡尔赛！

　　现在才知道……

　　原来是这样！

　　那么……

　　如果说……

　　如果他也完成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玄之又玄的，精神上的超脱……

　　那么，他也可以借助林川的力量？

　　那么，如果用林川的力量，去打林川呢？

　　卓开天光想想，都觉得内心激动！

　　这也确实可以算作是个，相当重量级的弱点！

　　不过……

　　一般来说，真正能借助他力量的概率，应该很低很低。

　　低到无限接近于0！

　　而且还需要去面对，无限逼近的死亡！

　　在死亡的边缘，垂死挣扎！

　　那样的极低概率，讲究的是一个缘，恐怕也不是通过设计与谋划，就能轻松做到的。

　　越是细想，卓开天内心的激动倒又平息下去。

　　不过……

　　他骤然看向林川。

　　林川悠哉悠哉地笑：“是的，如果靠你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做到。”

　　“当然，也说不定，将来我再杀你的时候，你能完成这个不可能的壮举，给我一个惊喜。”

　　是的，卓开天想了想……

　　正常情况下，他无法设计谋划那种死亡中开出花的不可能事件。

　　但如果将来，林川将他逼入绝境，逼入死亡边缘……

　　他有没有可能，在那种时刻，借助林川的力量……

　　不说打败林川，只是求得一线生机呢？

　　这样的念头，在卓开天心中沉底。

　　不过很快，他又微微摇头——

　　他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发生！

　　正想着，林川轻飘飘却仿佛带着诱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这是一次机会。”

　　机会？

　　卓开天又骤然看过去。

　　林川依旧悠哉清闲的模样，眉梢一挑：“如果那个女孩真能借助我的力量，不正好是我最虚弱的时候吗？”

　　“你难道不想，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怪的？

　　不过好像也还有点道理！

　　但是！

　　刚觉得有道理，卓开天又瞬间警觉。

　　特喵的林川又不是抖M，他闲得蛋疼啊给他机会……

　　不过，想着想着。

　　卓开天突然又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个林川真不是抖M吗？

　　他好像也无法确定吧？

　　毕竟那啥，知人知面不知心……

　　谁知道这变态的皮囊之下，藏着一颗怎样变态的心？

　　就在卓开天内心纠结怀疑与戒备的时候。

　　林川突然眼前一亮——

　　来了！

　　来感觉了！

　　之前炁告诉他的时候，说的也是模棱两可。

　　他实际并不清楚，这个借助力量，究竟对他有什么影响。

　　这一次，既是帮阿依雅度过难关，也正好是一次试验。

　　让他以后，如果真的遇到类似的情况，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一瞬间的感受，还算是比较清晰的。

　　他只感觉自己身体隐约有些发热，好像血液流速变快，心跳变快。

　　好像生命体系里的代谢系统，都被按下了快进键。

　　他眸光一动，当即便将身体，从原本的实态开始解构，变成纯粹的能量体。

　　而这个能量体的版本，让他感受更加清晰了！

　　仿佛八亿四千万的微粒，全部疯狂地做着热运动。

　　林川甚至感觉，他这能量化的身体，可以直接散在天地间。

　　或随风飘散，或融入冰川胡海。

　　与自然，与大地，融为一体！

　　生灵？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概念？

　　林川突然想起，以前听过一个“命运共同体”的概念。

　　又想起佛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说法。

　　如果他此刻，能够跳脱出整个宇宙……

　　所有世界，所有位面，整个杀戮游戏……

　　如果他站到了宇宙之外再看这一切，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林川想象不到。

　　就像人没有办法将自己举起来。

　　绝对的上帝视角，同样是一种虚构的存在。

　　即便是被卓开天认作“天道”的杀戮游戏……

　　不也一样，无法完整地拥有整个宇宙吗？

　　那一瞬间，林川思绪翻飞，感悟颇多。

　　而卓开天则是直接看怔住了！

　　之前林川火球里的冰火太极，就让他感受到意外。

　　而此刻，这神奇的纯粹能量体……

　　同样是他“前世”记忆中没有的！

　　这这这！卓开天原本建设完善的自信心，却仿佛有了一瞬间的崩塌！！

　　他这一世，真的能赢过林川吗？

　　能的！一定能的！

　　他才是得上天庇佑的位面之子！

　　就像历史里，王莽思想再先进，兵力再强，最终不也还是输给了刘秀？！

　　刘秀可以，他也一定可以！

　　卓开天内心，不断重新做着思想建设。

　　而像他，像秦知行，像所有生灵，此刻其实并没有多强烈的感受。

　　但身处纯黑色空间的阿依雅，却感受到了，之前天碑认主时那次天地异象，全体生灵感受过的神奇感受！

　　那种，仿佛灵魂共鸣般的感受！

　　那一瞬间，对阿依雅而言，仿佛是神祇降临！

　　阿依雅那几乎涣散到只剩下一个求生意念的意识，这一刻，仿佛迎来了新生！

　　她明明一无所有了……

　　却好像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种，在之前天地异象时也有过的，奇特的律动。

　　让人从身到心，仿佛灵魂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注入了生的能量！

　　这一刻，这一片静谧而诡异的纯黑空间。

　　那些充斥的黑气，似乎都愣了一下！

　　而阿依雅脑海里，却仿佛又听到一道虚无缥缈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

　　“主……主人……”

　　是枉死蝶的声音！

　　“生气……”

　　什么？生气？谁生气了？

　　“抓住生气啊……”

　　抓住，生气？

　　这时阿依雅意识到，这个“生气”，应该是与死气相对的一种东西。

　　可是，这里到处都是死气，哪里还有生气啊！

　　可是为什么，她的模糊视野里，竟好像真的有一丝，微弱的白。

　　仿佛一道白光，也仿佛一缕虚无缥缈的仙气。

　　这么微弱？她能抓住吗？

　　而且，用什么抓？

　　她什么都没了啊！

　　只是那一瞬间，那一缕白光，却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景象重合——

　　那是她记忆中，极为深刻的一个画面。

　　当初林川在天罚之下强行转职。

　　他是死过一次的啊！

　　躺在转职阵法之中，身上毫无生气！

　　当时，就连杀戮游戏系统，都认定他是死了的！

　　等级榜杀戮榜，都将他除名！

　　但是当时，林川尸骨的脑海处，却燃着一丝星星之火。

　　那时候，阿依雅脑海里便顺势想起一个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个时候，全世界都认定林川死了，阿依雅也没有放弃。

　　她抓住了那一缕星星之火。

　　就像抓住拯救林川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林川死亡时，她尚且可以做到不放弃。

　　那么此刻，又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救人与自救，哪一个更难？

　　而她现在，可不仅仅是自救！

　　还有林川！

　　他虽然不在她身边，但他也想救她！

　　就像当初，图书馆天台之上，她努力救他一样！

　　所以……

　　“主人……抓住啊……”

　　阿依雅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当初林川脑海中的那一缕火球，是阿依雅击杀了准备捡林川尸体的不轨之徒后，投喂尸体，才得以壮大；

　　当初阿依雅第一次开启黑色宝箱，是向黑影投喂了大量尸体，才得以求生。

　　此时此刻，看起来，好像她缺的就是大量尸体。

　　但是……

　　这周遭都是死气啊！

　　尸体的主要功能，不就是提供死气吗？！

　　这些想要害死她的死气，或许就是她的生机！

　　阿依雅只剩了一丝意念，攫取住那一丝微弱的白光。

　　可仅仅抓住，还远远不够！

　　她还需要让这一缕生机，发展壮大，大到足够让她活下去！

　　这难度，不亚于用一缕微弱火光，去燃烧整片大海！

　　不可能？

　　不！阿依雅想活下去，那就不能有这样的不可能！

　　那一缕微弱白光，很快便与周遭一丝死气相遇。

　　它们无法相容，也互不退让。

　　白光看上去那么微弱，阿依雅甚至担忧……

　　会不会下一刻，它就直接消散了？

　　然而！

　　令她惊喜的是！

　　那白光仅是看着微弱，与死气碰撞几次后，却仿佛被激发了怒火！

　　“嗖”的一下，它竟以弱胜强，直接将黑气包裹住！

　　原本的白光，因为裹住黑气而黯淡，看着好像随时会熄灭一样。

　　但是！

　　随着时间推移……

　　它并没有熄灭！

　　仿佛是内里被包裹的黑气，才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不！不对！

　　不是消失了！

　　它好像是，融入了白光，成为了白光的一份子！

　　再然后……

　　白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阿依雅意识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能感受到——

　　她还活着！

　　真的还活着！

　　“主人！主人！”

　　就连枉死蝶的声音，也变得更清晰！

　　“大黄？你在哪儿？”

　　阿依雅也没想到，她竟然都能发出声音了！

　　再然后……

　　她没有等到回答，反倒是等到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仿佛一场纯黑色的噩梦，就此崩塌！

　　周遭的纯黑色，缓缓散去！

　　阿依雅的视线，重新看到周遭。

　　她的周遭，从前一直是被黑影裹住的。

　　然而此刻，一半黑影，一半白影，互相缠绕，互相纠葛，错综复杂！

　　这显然并不是生死太极，但那白色，确实是生气！

　　而阿依雅，也真的真的，活了过来！

　　她当即看向四周，然而还没看清，就被人狠狠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