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顾念走远。

　　杨清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幽怨的盯着宁如雪的头发，皱眉道：“如雪同学，不是说了让你不要烫这么成年化的发型吗？影响学习。”

　　“切，土鳖。”

　　宁如雪浑然将杨清的话当作耳旁风：“不趁着年轻打扮的好看一点，难不成要等到像你这么老了再来后悔吗？”

　　“再说了，在座各位除了那顾茵茵，谁是冲着学习来的？”

　　杨清叹息一声，摇头不再说话。

　　宁如雪的话虽然听着刺耳，但确实说的没错。

　　青藤国际学校是江海市最贵的私立学校。

　　底下这群学生基本都是父母送进来镀金的，毕业就直接衔接国外名校，各个非富即贵。

　　里面随便拎出来一个人的背景，都是自己招惹不起的。

　　张浩走上前，凑到杨清耳边：“杨老师，这次表现不错。我会告诉我爸，让他给你一个不错的评级。”

　　“……谢谢了，张浩。”

　　杨清顿时喜笑颜开。

　　看来自己果真没有站错队。

　　虽然那顾茵茵确实挺可怜，但谁让她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呢？

　　自己如果不帮着包庇他们干的坏事儿，事业可就不保了。

　　要怪，就只能怪她父亲没钱没权。

　　柿子都挑软的捏，这就是底层人的命！

　　晚上。

　　顾念坐在医院走廊上，怀里抱着女儿的书包。

　　一旁的手机显示电量已满。

　　这是女儿的手机，屏幕右上角有些破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摔的。

　　顾念拔出插头，长按开机。

　　开机后第一件事，就是翻看了女儿所有社交软件里的聊天记录。

　　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打开照片，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忽然间。

　　顾念看见右下角的回收站那里，有一个小红点。

　　他颤抖着点开回收站。

　　刹时。

　　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映入眼帘。

　　在众多照片里，还夹杂着一个视频。

　　视频长达两个小时。

　　前面很长一段都是完全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些嗡嗡的杂音。

　　直到最后二十分钟，视野突然光亮起来。

　　不过拍摄视角很奇怪，是仰角，看上去像是一个某处废弃工厂的天花板。

　　“……”

　　“完了没有，完了该我了！”

　　“你们不可以这么对她……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视频里，是一名女生啜泣的声音。

　　“滚一边去！少在这里立牌坊！你是不是也很想参加？那就干脆一起来嘛。”

　　一名陌生男子的声音出现。

　　“我靠！真紧，一天仗着学习成绩好，原来是假清高，我呸。”

　　“你，你们是谁？！……放开我！……”

　　顾念猛的坐起来。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女儿顾茵茵！

　　“喂，张少，学霸醒了。”

　　张少？

　　顾念下意识就联想到了今天在教室里叫嚣的那个男生，张浩。

　　“醒了？醒了更好啊，能动的玩具才刺激呢……”张浩邪笑的声音，听得顾念双拳紧攥。

　　“……”

　　“喂，哎对对，你们要过来？好啊，我把地址发给你，包你满意！”

　　视频最后一句话，停留在一个打来的电话上。

　　走廊十分安静，安静到顾念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顾念握着手机，浑身有些颤抖。

　　“茵茵，爸爸对不起你。”

　　高大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医院长椅上，顾念第一次感到如此手足无措。

　　顾念看着依旧昏睡的女儿，内心自责得不行。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女儿本可以上一个普通中学。

　　原本是冲着这所学校名师资源来的，却不料葬送了女儿的未来！

　　顾念双目通红，怒火快将自己理智燃烧殆尽。

　　这群人，简直是恶魔！

　　是社会的蛀虫，是一群恶心的蛆！

　　该死！

　　全都该死！

　　顾念直接拿着证据，奔向了就近的派出所。

　　“我要报警，我的女儿被校园霸凌了！”

　　派出所的民警抬头看了眼顾念，眼神瞟了眼身后的民警，神情有些古怪。

　　紧接着，他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拿起笔录本，示意顾念坐下：“说说看。”

　　……

　　两小时后。

　　顾念从警察局里出来，大脑嗡嗡的。

　　“这些都不足以构成证据链，更何况这些都是你的单方猜测。”

　　“退一万步讲，涉案人员都是未成年，出了事儿也不会坐牢，你要是铁了心要告，别怪我没提醒你。”

　　民警的话在顾念脑海中反复回荡，一遍一遍。

　　好像在嘲讽他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顾念回头看了眼派出所的门，神情有些戏谑。

　　未成年，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法度什么时候，成了这群害群之马躲避惩罚的温床？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顾念面无表情的按下接听键，静静的等待着对方开口。

　　“喂，请问是顾念先生吗？”

　　“哪位？”

　　顾念的声音很低沉，哪怕是隔着话筒，依旧能听出冰冷的气息。

　　电话那头的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这边是青藤国际学校，您女儿在我们学校跳楼自杀，我们对此深表遗憾。”

　　“我代表学校，愿意资助茵茵同学200万元医疗费，帮助她渡过难关。”

　　“但以此为条件，还希望顾先生不要再深究此事，这一切都是孩子们寻常的打闹而已。”

　　寻常的打闹？

　　顾念气得发抖。

　　一个鲜活的生命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你特么跟我说打闹？

　　“如果是这样，那我希望你家孩子也承受一次这样的打闹。”

　　顾念冷冰冰怼了回去。

　　男子见顾念一点儿不给面子，语气压低了些，带着几分警告：“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你真为女儿好，我劝你就收下这笔钱。”

　　“放下你那不值钱的自尊吧，你手里的东西根本威胁不了任何人，我希望你替你女儿多考虑一下。”

　　“她现在每一次呼吸都是钱，没有钱，你女儿马上就要死！”

　　“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清楚！”

　　说完，对方便恶狠狠的挂掉电话。

　　顾念看着手机，心中瞬间明悟。

　　看来欺负他女儿的人，位置和权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眼线竟然已经渗透到了医院周边的派出所里！

　　自己前脚刚从派出所里出来，下一秒就被对方知晓了行踪！

　　可是。

　　那又如何？

　　谁害了他的女儿，谁就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顾念深吸口气。

　　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内心的绝望忽然裂开了一条口子。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心口盘旋而出，好像恶魔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