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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悬壶(三)

将门权宠 薄须 3988 2023-08-18 06:31

  王彪目露凶光,抓起房间里放置的刀便朝谈蕴扑过去。他手软脚软,头晕目眩,还没碰到谈蕴的衣角,便有个影子破窗而入,轻而易举地卸下刀,反手劈在他颈后。

  楚识夏把昏迷过去的王彪扔在地上,看向惊魂未定的谈蕴。谈蕴却直勾勾地盯着王彪,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那是什么花?楚识夏问,外面的山贼都倒了。

  芫花。谈蕴咽了口唾沫,冷汗涔涔,僵硬地回答,芫花与甘草同用,是为剧毒。他们的酒里放了甘草。

  楚识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说:别怕,人还没死。

  谈蕴直觉手脚一片冰凉,慌乱地点点头。楚识夏把王彪手脚绑起来,拖着他离开屋子,转头拾起烛火扔到红色的帐幔上。喜庆的婚房瞬间沦为火海,蒸发了整场夜雨的寒凉。

  ——

  安阳郡。

  百重山山贼均已落网,择日处斩。

  布告张贴在城门前,却没有几个人看。人流稀疏得不值一提,城里处处弥漫着沉重的病气。楚识夏牵着雪骢站在城门口,慌张赶来的安阳郡守对着她深深地作揖。

  楚识夏客气地回礼,道:郡守大人,山贼可全部收押?

  已经全部收押完毕了,就等择日处斩,以儆效尤。郡守点头哈腰道,就是谈小姐受了惊吓,兖州墨守成规惯了,下官以为此事不宜传回谈家。

  谈家的千金小姐在安阳郡的地盘上出了事,虽然一根头发没少地回来了,但说出去,安阳郡守也难免落个尸位素餐的罪名。他揣度着谈蕴恐怕也不愿张扬,又来请求楚识夏的意见。

  看谈小姐的意思吧。楚识夏并不关心这个,抬起马鞭直指布告说,郡守打算何时处斩山贼?

  按大周律,当抄查完山寨、禀明罪状后,上书刑部,秋后处斩。郡守哗啦啦地掉书袋子,不住地觑楚识夏的脸色,圆滑道,不过滨州今时不同往日,楚小姐以为该怎么办?

  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滨州如今正是瘟疫横行的时候,杀害义诊医师,更为灾情雪上加霜。楚识夏一笑,仿佛是在征求意见,却没给任何拒绝的机会,依我看,应当即刻斩首示众,以安民心。

  郡守没料到楚识夏清清淡淡的一个笑容,能说出这番杀气腾腾的话来。他想起某些关窍,结巴了一下,说:此事恐怕不符合大周律令……

  楚识夏打断道:齐王殿下有先斩后奏之权,若郡守不放心,我立刻去信扬州,求齐王殿下首肯。她微微歪头,不动声色地审视郡守根面部肌肉拧动的动作,还是说,这位山贼首领有什么不可杀的理由?

  郡守勉强笑道:一介山贼,哪有什么不可杀的理由。按大周律,斩首示众已是仁慈。只是下官怕此事处置激进,拖累齐王殿下和大小姐被弹劾。

  无妨。楚识夏牵着雪骢慢悠悠地走进城门,挥挥马鞭道,万千罪名加我身,一如轻风过流云。齐王殿下一心为民,岂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郡守呆在原地,一身冷汗。

  ——

  安阳郡驿馆。

  羽林卫们围着桌子坐成一圈,个个埋头吃饭,房间里一片沉默的咀嚼声。楚识夏推门进来,好些个人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看着她。程垣也站起来看着她,不自觉地放下了筷子。

  看我干什么?吃饭。楚识夏一抬下巴,轻飘飘地问程垣,可有人受伤?

  程垣摇摇头,只是收押山贼而已,羽林卫并无伤亡。倒是谈家有好几个医师有点跌打扭伤,还有几个山贼灌了药也没救回来,当场就死了。

  楚识夏有点意外,芫花配甘草,还真是剧毒?

  程垣表示一介武夫,能认得字已经了不得,完全不懂药。程垣想了想,说:谈家那边好像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楚识夏随口问。

  那些医师好像想回兖州,不愿意再留在滨州了。里面也不全是谈家的人,好些是用钱雇来的,经此一役,有些被吓到了。谈小姐毕竟年轻,有些压不住。

  楚识夏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继续吃饭,调头去找谈蕴了。

  ——

  谈家一行人被安置在驿馆的另一间院子里。

  医师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互相上药包扎。院子一处临时搭起来的棚子下停着几张草席,盖着白布,隐约可见是人形。棚子下放着焚烧艾草的铜盆,辛烈的气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谈蕴蹲在棚子底下发呆。

  楚识夏踱步到她身后,谈蕴回头看她一眼,抬手揭开了一张白布。

  楚识夏认得那张失血苍白的脸,是废弃驿馆那堆尸体里唯一的女尸。上次匆匆一瞥,楚识夏没注意到,这竟然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约莫只比谈蕴大两岁,长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

  我家里有个很大的书阁,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书。我小的时候最爱躲在书阁里看书,家里人一整天都找不到我。谈蕴轻而缓慢地述说道,父亲不喜欢我把时间浪费在看书上,他说女子不必考取功名,只要能识字明理就好。

  谈蕴微微低头,发丝垂落,有点落寞地说:我七岁开始读医书,兖州杏林妙手夸赞我有天赋,父亲却不以为然。在兖州乃至整个大周,都没有女子坐诊医馆的先例。是祖母鼎力支持,我才有机会学习医术、治病救人。

  楚识夏静静地听着,不忍出声打断这漫长而寂静的回忆。谈蕴的声音像是檐下滚落的雨水,粒粒分明地敲打在楚识夏的心脏上。

  后来我出师,冒天下之大不韪开设学堂,收女子学医。此事太过离经叛道,没能成行。谈蕴伸手摸了摸女孩圆润却冰凉的脸颊,可她主动找到我,说希望可以拜我为师。

  她是我第一个学生。

  楚识夏叹息一声,说:节哀。

  谈蕴想洒脱地笑笑,说没有关系,医者看惯生死,也当看淡生死。可是她只是翘起嘴角,便有泪珠滚滚而下,砸在满是褶皱的白布上。谈蕴抓着那一角裹尸布,哭得声嘶力竭。

  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她没有害过任何人,她只是一个学生,她当时只是在给村民煎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谈蕴颤抖着牵起女孩僵直的手,那片猩红的颜色已经褪去,像是淡淡的血迹,药罐打翻在她手上,烫出来这么大一个疤。他们看不见吗,难道治病救人也是错吗?

  楚识夏不知如何安慰她,唯有沉默。

  楚大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被山贼劫走,是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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