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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席若白:你来我便等你

捉鬼仙师 十瑚落 7138 2023-12-14 15:25

  顾伯生再次坐上讲堂时,见甘愿姿势端正,颇为满意的点头,半晌,他便觉得不对,当然不对,仔细看,一人趴在案上睡得昏天黑地,好不畅快。戒尺一打,你!给我起来!

  甘青司被席若白推搡半天,打个哈欠,有事?

  我问你,习武之人有哪些阶位?

  内功高低两段,又分上中下三层,每一层又有天地玄黄四位,共二十四阶。

  禅法之者又何如?

  天地玄黄五法,其下又分五段,共二十五阶。

  仙术之人何如?

  高中低三阶,每阶分地、气、重、若、易、休、天、死、生九门,共二十七阶。

  修鬼道者何如?

  召鬼五行,召灵五行,五行之下分厉、凶、恶三鬼,邪、怪两灵,共二十五阶。

  修术之道以何为忌?

  武者忌急,否,则攻心而亡;道者忌贪,否,则经脉皆废;仙者忌堕,否,则永无轮回;鬼者忌多,否,则万鬼噬灵。

  好好好,一字不落。顾伯生手中戒尺在手上拍得心惊。我倒是想听听看,甘世子修到哪一境界?

  学生不才,只悟得水行火行。

  只悟得水行火行?踏风破云将军用只?

  众人恨不得把砚台丢他脑袋上。

  水行火行乃是鬼道之基,这甘青司竟没半分天赋,想是这样想,话当然不能这么说,哼,也不错了,你这倒背如流的本事要是用到修术上,想必也是天才。多问一句,你召的是哪两灵?

  先生,不是灵。

  难道是不入流的魂?连灵都排不上,顾伯生直摇头叹气。

  厉鬼侯啸风、云不南。

  顾伯生戒尺掉地上,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你年岁几何?可是舞象之年?

  年十四,正值舞勺。

  十四岁召厉两鬼,这甘青司竟是把他先辈都比了下去,别人或许不通这其中道理,可顾伯生确是深谙鬼道之险恶。虽是五行,常人能唤出有金行两灵已属难能之才。可这甘青司小小年纪就能召唤出二鬼,这简直百年难遇啊。顾伯生强行压下心中震撼,道,不错不错,你继续睡,不是!继续学!上课禁眠。

  是,先生。

  阿哥又召出了踏风和破云?

  嗯。

  不愧是阿哥。

  惭愧惭愧。甘青司没再睡觉,强打着精神听课。他左看右看,自家弟弟和席若白听得那叫一个认真,他只得睁着眼神游。

  下课后,一众人又坐在学堂院子看着打架的两兄弟,听礼法哪有这有趣!修术哪有这精彩!大家只差没拍手叫绝了。

  席若白叹气往外走,也不怕两人误伤自己,甘愿掌风一来直劈席若白脑门,甘青司反身手肘相撞,听欢,去膳堂了?

  甘愿侧腿往席若白后背而去,甘青司双手按下,借力弹到他身前,听欢,要不一起?

  甘青司右手握住略过席若白耳侧的拳头,阿愿,吃饭了。

  甘愿收手露出虎牙,好!

  大家只得一哄而散,没乐子谁愿待在这鬼地方。

  膳堂每日都是清粥白菜,莫不成让我们当和尚?苏萝衣舀勺白粥,又倒回碗里。

  不让我们每日白面馒头已是不错了,萝儿勿要挑食。苏子矜细细喝粥。

  膳堂饭菜早晨豆浆油条,中午清粥白菜青椒肉丝,晚上又是清一色素菜,每人定量每日反复,少年少女们皆是痛苦不堪。

  甘青司旁边挨着甘愿和万俟云寥,对面坐着席若白,饶是不爱计较的他,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皱眉。

  喝了一口粥,甘青司把盘子里肉丝挑了一半给甘愿,又把白菜豆干捡过去。席若白盯着他,刚捡完菜甘青司又给甘愿舀饭,也是从他自个儿碗里掏。

  阿愿,不要光吃肉,还得吃菜。

  嗯,阿哥。

  要是饿就给阿哥说,你在长身体,耽误不得。

  好。

  碗和碗一碰发出清脆响声,甘青司木讷看着面前席若白的粥,帮我喝完,免得被念叨,你要是嫌我就去领罚。

  甘青司乐呵,一把拿起喝了个底朝天。

  照歌!下午我们去捉鱼怎样?甘青司生怕人不知道牙白,嘴都快咧到耳朵边。

  成啊!万俟云寥兴奋放下碗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也去!子矜我们去吧!

  思蔺,不合规矩。苏子矜可谓是第二个席若白,两人都是正牌乖学生,这等不合规矩之事当然得拒绝。

  这个任务就落到甘青司身上了,带走好学生可不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大家都是为了道义,一群不良少年就这样把几人连哄带骗带去海边。

  我先说,你们只管接鱼,不准下水。这要是他们太菜,也省得他下去救。这话要是让感动的众人听到,非得把他扔海里喂鱼不可。

  半刻过去,海面上没人,一刻过去,海面上还是没人。所有人焦虑的在岸边踱步,只有甘愿还在啃甘青司给他的桃子。席若白时不时瞟眼,手上的书从甘青司下水就再也没翻过。

  哥儿几个!接好啦!掉一只就炖了你们!像变戏法一样,兜在衣服里的鱼被他一条条往上扔。

  大家轰抢着鱼,心里哪还有半点担心。看苏子矜手足无措念叨,甘青司一条鱼砸过去,他急忙去接,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海水打湿衣袍,茫然抱着鱼的苏子矜惹得众人哄笑,就连席若白也乐开了。

  你说甘青司怎么不扔席若白呢?

  因为到时候恐怕就不是烤鱼,是烤人了。

  甘青司一路拧衣服,又使唤甘愿去烧柴。他坐在地上看大家忙活,不忘吹口哨逗逗看鱼的姑娘。

  不去换衣服?席若白问。

  甘青司把上衣铺在地上,道,太阳一晒,都不用洗了。

  那离我远点。

  听这话,甘青司连忙挪臀,他这几天算是见识了席若白的洁癖,但凡有一点油污沾到衣服,立马换。衣服不能碰,床铺也不能,身上带着无数条丝绢,有一回不过是拿了他的书,人家不带停顿在自己碰过的地方擦上好几十遍后扔了,他还认真数了数,最夸张的整整六十四次。由此,他来溟中渊唯一培养的好习惯就是每日沐浴,席若白让他养的。

  大家最后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躺在沙滩上休憩。

  你看星星一闪一闪的!思蔺开怀大笑。

  你有本事别睁眼,它就不闪你了。甘青司捧腹。

  别那么讨厌,拆穿做什么。苏子矜一推他。

  甘青司也不甘示弱,推了回去,道,第一天认识我啊。刚扭头那笑就绷不住了,他手正搭在席若白的手上,吓得他立马收回来,见对方半天没动,问道,席大公子,不擦手?

  没带丝绢。

  嗯,你一个人塞那么多在身上确实不方便,下次我帮你塞几张在身上吧。

  后边席若白回了什么他也没大听清,一群人就流着鼻涕滚回住处梦周公去了。

  第二日学堂景象十分壮烈,全体跪在地上手抄道德经。吃过鱼的姑且就认了,没吃过的无不视甘青司为祸害,鄙视之,唾弃之,倒是也给条鱼吃吃啊!

  甘愿从来学第一天就和甘青司一起睡,因为这孩子怕生,他不和一般人交流,只和席若白说话,因为席若白不是一般人。至于他们交谈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甘青司只知道他家甘愿竟然换座位,跑去和席若白听课。只知道后来甘愿一半的饭都是席若白给的。再后来的后来,甘青司手搓枕头看对面两人在微微烛火下看书写字,你说气不气?

  路北笑得肚子痛,一边点头答道,气气气。

  日子过得飞快,小半年间,众人又笑又闹就这么过去了。甘青司自从让侯啸风一现后,就再也没召过鬼,大家虽然好奇,但也不能去勉强人家。

  见身边甘愿睡得香甜,甘青司窜到对面,听欢,听欢。

  席若白在被子里挪动好一会儿,转醒间就见甘青司堆满笑的在他床前蹲着。这半年除了头回没叫醒甘青司,余下时日都是他叫醒席若白。

  刚过寅时,你恁早起身作甚?

  不是说溟中渊的日出最美吗?你陪我看一回。

  两人坐在屋顶上时海风正盛,甘青司抱紧席若白,嘴里念叨他冷,席若白也没推开他,任他粘着自己。

  洁癖呢?

  见光死了。

  听欢,今日便闭堂了。

  嗯。

  听欢,以后我来西越找你玩儿可好?

  席若白不作声。

  听欢,是好风景。

  眼前旭阳一点点探出头,火烧似的云半真半假,袅袅云气早已散尽,平日里看惯的湛蓝海水像是被披上了鎏金水裳。

  他说,夙冶,你来我便等你。

  这是他第一次听少年唤他的字,他笑说好。

  他记得少年说唤字便是交好,如此,便是交好了吧。可是他等了十年,却再未见过那个唤他听欢的少年。

  背着双剑之人深深将城墙上‘通都’二字刻入眼中,此时正至午夜,负剑者周围都是缓缓行走的人。说是人却并无呼吸,无论男女老少,他们双眼皆是瞳孔放大,行动僵硬,皮肤上暗紫血纹在无神的面容下更是诡谲。

  空中飞来一人,引得周遭行尸高亢尖叫,齐齐朝他走来。

  退下,回城。负剑人开口,行尸竟惊惧退开,如潮水涌入城中。

  主子。

  原本深沉的人突然眼角一弯,靳谌,我就是去外游历一番。

  主子何不带上我?

  不带不带,我一个人游山玩水要的是痛快,带上你那是找罪受。他可不想整天被人念叨。

  靳谌再走近时,发现眼前人已和他一般高了,问,主子是要去找那个叛徒?

  靳谌!甘青司厉声道。

  主子,他不会回来了!他回来的结局也是扔进万鬼窟!靳谌平日的冷静矜持全无,满眼血丝的眼里浸着怨。

  不回来也好,活着就行。甘青司一叹,别跟了,靳谌,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那个爱极白服的主子,改穿起暗袍,背影恍若当年跑去四国府的少年身姿,如今却挺拔得让人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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