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娇笑的面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强装的镇定。身侧老人眼帘微动，自然也是知道这听起来轻松调笑的调中，到底有几分喜意。

　　 野旷天低树，青山终难厌。

　　 容鬓斑白的老人看着远处地平线上那道霞光铺道的神情更为苦涩难言了几分。

　　 “……瑶儿……”

　　 良久，他突然开口唤道。

　　 妘瑶浅应一声，又凝眸侧目的专注去看一旁的这张脸，从沧老的容颜到沧桑的轮廓，从青丝墨发到华发满头。她总觉得太快了些。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若是妘颋头上白的刺眼的那些愁丝只是一场飘飞的鹅毛大雪该有多好，这样看完了朝阳日升，等阳光出来，雪就该化了……

　　 “他待你如何？”

　　 妘瑶莞尔一笑，上前挽住自家老头胳膊，“您就放心吧，君谨宸那斯除了毒舌点，傲娇点，难伺候些，可是整个云空绝大多数女子的梦中情人……最重要的是，他敬我为妻。”

　　 他敬我为妻，女子说这话时连眉眼都生动娇羞出了几分悱恻。

　　 山风灌谷间，妘颋有些苦涩的闭了眼睛，敛下了眼底深处几欲窜出的晦悔，半晌，沉吟不决的他似乎又抱着最后一丝寄存，不甘心的又问：

　　 “你呢？”

　　 “我尊他为夫。”

　　 字字句句，金声落地，掐灭了老者浑浊眸中的微渺光亮。

　　 若是早知道该有多好，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终是不能全身而退了的。

　　 妘瑶看着一旁遥寄目光于远阔天地，却落在虚虚天旷处，毫无神韵焦点的人，鼻子一酸。

　　 “瑶儿——”

　　 妘颋收回远处飘浮的视线，转头看着妘瑶红了鼻头眼眶的脸，迟疑半晌，低声道：

　　 “日月交替，轮回有道。”

　　 “爹爹，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他摸着妘瑶蹭到怀里的脑袋，轻轻柔柔，“祈芸寺那一卦，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这异常凝重的口吻，妘瑶狐疑抬头……

　　 清欢渡上不归路，浮生如此，会少别多，不如莫遇。

　　 竹韵阁内长烛扑朔的火苗，掉头一转已经去了大半，烛台上只剩下了短短一截，君谨宸翻书拭卷的指尖不住的摩擦着手下书页，抬头又看了一眼烛台上颤巍巍闪烁着的灯火。眸光不明的又垂落到了桌上的书纸间，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神情冷峻。

　　 玄风无声掉头看了一眼长窗外，星月点点，斑驳的竹影倒在薄薄的窗纸上，阴翳遮窗。银辉若剑长虹贯彻下俨然在青石地面上铺就了一条斑驳光道。

　　 光下飞尘清晰可辨，就连远处暗角里都隐隐透亮了几分，巴巴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影横来，玄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