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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囚禁

剑啸山河 洋酥 9579 2023-08-15 13:03

  风扑在脸上。

  是一阵腥风,潮湿,荤臭,闷热的风。

  藏剑朦胧的睁开眼,四周昏暗无光,恍惚间,他看到两扇铁栏杆。

  这里竟是牢房。

  他垂下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衣服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内衣,他的斗笠,他的外套,统统都被扒下,塞在铁门外的一个竹篓子内。

  他的手上,还各自套着一圈硬铁环,在他手腕上勒出一道红印。

  锋芒毕露的藏剑,此刻已沦为一个阶下囚。

  这种结局,本不该出现的。

  因为藏剑宁可折剑,宁可身死,也绝不甘受辱。

  他尝试运气,尝试挣脱这锁链的束缚。

  但他越用力,越拉扯,锁链就越狠狠的拍打在他的身上,将他捆绑的越痛。

  他又累又饿,这一次挣扎又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他愤怒的嘶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但口干舌燥,竟只能发出一丝呃呃的声音。

  锁链捆绑的,不仅是他的身体,更是他的尊严。

  但这个时候,传来了吱呀的一道开门声。

  藏剑迟缓了半天,才慢慢转向开门的那边,他先闭着眼睛,再竖起耳朵。

  就好像睁眼与竖耳只能选择其中一样。

  多么可悲!

  他本是一只敏锐且疯狂的野兽。

  一个人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稳。

  并不是金凤先生。苏岑只是负责将他带回来。

  也不是老庄主赵旧羽,更不是少庄主赵新琦。

  这是一个从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张陌生面孔。

  但他的步伐很稳,他的中气很浑厚,他可以到这个地方来,足见他的身份地位并不低。

  这是咏剑山庄的三长老杨严。

  杨严手中拎了一个盒子。

  藏剑注视着他缓缓走来,在浑浊的光线下,才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一盒饭。

  杨严走到藏剑身边,将那一盒饭菜递给他。

  他只说了一个字:吃。

  一股久违的饭香飘来,藏剑喉咙一紧,他立马朝着那盒饭扑了上去。

  但身上的锁链却将他一把拽了回来。

  他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嘴土灰。

  但藏剑丝毫不在意,更不怕在杨严面前丢脸。

  他心里想的,一直是苦难才能够磨练人的意志。

  藏剑慢慢蹲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将那盒饭捧到面前,开始大吃起来。

  杨严又递给他一个瓶子,道:酒!

  藏剑接过酒瓶,却根本不看杨严一眼,哗哗地便往嘴里灌去。

  他实在太渴太饿了。

  但藏剑吃饭,从来都是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变。

  因为也许哪顿饭,便是人生的最后一餐。

  所以他格外珍惜。

  藏剑大口的吃,却慢慢的咽,酒哗哗落下,落到他的舌头上,还要好好咀嚼一番。

  等他吃饱喝足,足足花了一盏茶的功夫。

  而杨严就一声不吭的看着他吃。

  他并不打扰别人用餐,因为那是极其不礼貌的。

  藏剑吃好喝好,才抬起头朝杨严道了句:多谢。

  这时,他才正眼打量面前这个人。

  但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光,他再次变成了那个锋芒毕露的藏剑。

  有酒有肉,便再没有什么能够将他打倒,他的心坚硬如铁。

  面前这个人,身材高大,鹰钩鼻,眼睛很宽,两条眉毛在中间勾连,是深藏不露的感觉。

  藏剑注视着杨严的眼睛,道:你就是那个人。

  不错。

  杨严不否认,他大方的点头。

  藏剑道:难怪你要给我送吃的,你可不希望我死。

  杨严道:不错。

  藏剑道:你是一个人来见我的,你们庄主并不知晓。

  杨严道:不错。

  藏剑笑道:你这个人倒也奇怪,我问了你三句话,你都只答两个字。

  他好奇道:难道你的话一字千金?

  杨严笑道:没有。

  他道:我只是在等你说话。

  等我?

  藏剑疑惑。

  杨严点头道:等你。

  他笑道:时间有限,你有什么问题现在都可以一并问出来,我尽量回答你。

  藏剑道: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不能知道的太多。

  他补充道:求知是一个人的本能,但一个人总想着为什么,总去探求一些不该他知道的东西,就容易犯错,甚至会死。

  杨严称赞道:你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藏剑道:多谢夸奖。

  杨严道:那你想清楚要问什么了?

  藏剑道:我只问三个问题。

  杨严和蔼一笑。

  藏剑道:第一个问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杨严失声一笑;这就是你要问的?

  藏剑郑重道:很重要。

  杨严端正脸色道:杨严,咏剑山庄的三长老。

  他看了藏剑一眼,目有深意,道:你不必试探我,因为我很清楚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藏剑却失声笑道:我是藏剑。

  杨严道:你是藏剑,记住就好。

  藏剑道:第二个问题,你和朱伶,有没有联络?

  杨严道:没有。

  藏剑道:第三个问题,你们还需要我怎么做?

  杨严道:目前用不到你,五月初五那天再说吧。

  藏剑眨眼道:我还想再问个问题。

  杨严道:年轻人太贪心可不好。

  藏剑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杨严不答,却盯着藏剑道:你问了问这么多,我也要问你一句。

  藏剑拱手道:请讲!

  杨严道:咏剑秘典是不是你拿的?

  藏剑道:不是。

  杨严点头,便转身离开。

  藏剑呼道:你相信我?

  杨严道:为什么不信。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对藏剑道:要出去,你得把咏剑秘典交赵庄主。

  藏剑已然听出了杨严的意思。

  他没有拿,又如何能将咏剑秘典交出来?

  秘典只是个借口,赵旧羽就是要将藏剑囚禁在这里。

  所以金凤先生,赵旧羽,赵新琦一个也没来过,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过来。

  藏剑望着深沉黑暗的铁幕,不知离五月初五还有几日。

  此时的咏剑山庄大厅内,共有六人。

  老庄主赵旧羽首座,在他边上那把交椅上是金凤先生苏岑。赵新琦站在一旁,林霖退在赵新琦身后。

  而大厅正宫上站着两位,一位是那二长老方廷,另一位则是一个拄着拐杖,白发须须的老人。

  他是咏剑山庄现任的大长老,也是唯一连任三届长老的元老级人物。

  这时,外面匆匆赶来一人,正是杨严。

  加上他,在这密闭的大厅内,便一共有七人。

  方廷道:杨长老,说好了未时在这里齐聚,你怎还晚了。

  杨严抱歉道:处理一些事务,来迟了。

  赵旧羽道:来了就好,那我们开始吧。

  方廷道:庄主喊我们过来,定然是商议咏剑秘典的事了。

  赵旧羽道:不错,正是此事。

  他叹口气,沉声道:想必各位都已知晓咏剑秘典被盗的事了。

  方廷道:秘典被盗,五月初五恐怕不能按时举行大会了。

  赵旧羽道:大会必须如期举行。

  方廷惊道:可是……那些人都是为秘典来的。

  赵旧羽道:咏剑山庄五月初五宴请八方豪杰,这是已经下了拜帖的!若被人得知我们因秘典被盗迫不得已取消大会,山庄从此岂不被人耻笑?

  方廷道:那庄主的意思是?

  赵旧羽道:如期举行,将共阅秘典安排在最后一程,其他不变。

  方廷道:遵命。

  赵旧羽微微一笑,道:但寻找秘典之事万万不可落下,这就要麻烦两位长老了。

  方廷,杨严,齐声道:愿意效劳。

  杨严突然抬头道:我们漫无目的四处搜寻,岂不是大海捞针?庄主能否提点一二?

  赵旧羽笑道:我正想与你们说的。

  他朝苏岑一拜,道:承蒙金凤先生出手,已将那小贼藏剑擒了回来,现在正关在牢中。

  说罢,他仔细观察三位长老的脸色。

  辛舍人面无表情,方廷与杨严具是面有喜色,道:那可是除了一个心头大患!

  赵旧羽道:藏剑只是小部分,关键是他背后那批人。

  方廷道:莫非庄主觉得,是藏剑背后那些人,盗走了秘典?

  赵旧羽道:也许,但不必然。

  他补充道:但只要藏剑关在这里,外头一定会掀起些风浪来。

  赵旧羽看向赵新琦,道:新琦,稍后你便带些弟子,去镇上四处传播藏剑被咏剑山庄所擒的消息。

  赵新琦道:是。

  杨严笑道:庄主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将藏剑关押,既免得他再伤人,又利于探寻秘典的消息,还能刺探他身后那批人的虚实。

  方廷也赞道:真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赵旧羽被他们这么一恭维,脸上也露出笑意,他转过头,诚恳的对苏岑道:先生,这里您武功与威名最高,看押藏剑的任务,就劳烦您了。

  苏岑忙扶起赵旧羽手,道:老朋友,你这是什么话!

  他道:既然你将我苏岑请来,我便一定要助你的江湖大会完美收官,如此我才能安心呐。

  赵旧羽道:苏兄之意,赵某心领,不甚感激。

  苏岑一拱手道:只要我金凤先生在此,他人休想接近藏剑一步。请诸位放心!

  杨严笑道:有金凤先生的凤翅镏金镗在,我们便放一万个心了。

  赵旧羽亦道:有各位相助,我咏剑山庄定能渡过难关。赵某在此谢过!

  说罢,他竟弯腰鞠了一躬。

  他人忙道:庄主多礼了。

  赵旧羽笑道:既如此,各位就散了吧。

  其他人都一一退去,只有大长老辛舍人却还留在原地。

  他几乎没怎么说话,他的眼睛低垂,他脸上满是倦态。

  赵旧羽道:辛老,您是累了?要不要我送送你?

  辛舍人已经八十几岁的高龄,已是半身入土的人了。

  赵旧羽从头至尾没吩咐过辛舍人干什么,他这年纪已不需要做什么了,喊他过来,只是因为他是辛舍人。

  辛舍人摇头道:不用。

  赵旧羽道:那长老为何不走?

  辛舍人抬起他苍老的脸,他的眼睛布满皱纹,他的嘴角干涩,岁月在他脸上有太多痕迹。

  他注视着赵旧羽,缓缓道:庄主,你可知我在咏剑山庄有多久了?

  赵旧羽认真道:据我所知,长老您三十五岁便到了山庄,如今已有近五十年了。

  辛舍人缓缓点头,道:这五十年,我看着山庄一步步成长,看着朱飞,你,还有胡毅从懵懂少年到名满天下,看着山庄经历风风雨雨,依然挺立。

  他怅然道:我希望这是一场永恒不灭的梦,至死我都在思念它。

  赵旧羽道:长老放心,山庄一定会传承下去。

  辛舍人道:但愿吧。

  他拒绝赵旧羽的搀扶,一个人拄着杖走了出去。

  本是晴天,但他佝偻的身子却仿佛被无形的风雪压弯,他被孤立在这片风雪中。

  辛舍人心中,已是一片难言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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