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古神空间种回来之后，斯图尔特就一直很不对劲。

　　她一直在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话！

　　尽管相处时间很短，但宁原知道，斯图尔特的说话习惯并非如此。

　　她虽然内心里非常骄傲，对于自己的判断有着强烈的自信，但从来不会在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上表达。

　　这跟她的职业素养有关，她不会在没有理论支撑的情况下，下定论。

　　说话总是会加一些前提，或者直接说自己不确定。

　　而在都卡尔达复活的事件上，她表现得太过确定了。

　　宁原一直都有感觉到这个问题，但被太多其他的事情干扰之后，他忘记了这个疑虑。

　　现在想来，斯图尔特绝对有问题，或许……

　　而那些自己的粉丝，很可能是圣灵假扮的，伪装并不充分。

　　他不禁回忆起了格格木用红笔标注的话：小心，你仍在都卡尔达！

　　难道……

　　这里是虚拟世界。

　　都卡尔达为自己营造的虚拟世界？

　　就像是《黑X帝国》里那样，一个完整的，虚拟的，无法察觉的渊墟世界。

　　怪不得，北风凉三人会是游戏中的模样，都卡尔达不知道他们在现实世界中的模样！

　　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说道纰漏，粉丝脸上的疮疤说不定也是。

　　渊墟可不是黑客帝国里的二十世纪末，这里的信息密度是黑客帝国中的……少说几万亿倍，即便是一个古神，想必模拟起来也很吃力吧。

　　他忍不住皱紧眉头，随后又苦笑一声。

　　呵。

　　缸中之脑。

　　自己还是陷入到了这种境地！

　　一个浸泡在福尔马林缸中的大脑，所有的感觉都是模拟出来的……试问，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如何判断世界是虚拟还是真实？

　　他不知道。

　　这里没有墨菲斯，也没人会给他红药丸……或许，已经给了？

　　格格木递给自己的《般若般若致富经》，或许就是那颗看到现实的红药丸。

　　可是红药丸该怎么用呢？

　　黑客帝国中的世界是套层的，即便用了红药丸，看到的也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自己就算破了层，能看到真实的世界吗？

　　他摇了摇头。

　　这些都无从而知。

　　当务之急……嗯，找BUG。

　　如果自己推论没有错，粉丝脸上的疮疤是算力不足导致的，那么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BUG。

　　他刚想跟斯图尔特商量，但关键时刻却止住了嘴。

　　斯图尔特……已经不可信。

　　怎么办呢？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小蕾：小蕾，我问你个事情。

　　你说。小蕾歪过头，看向宁原。

　　你觉得世界是虚拟的还是真实的？

　　有意义吗？

　　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肯定是假的啊。小蕾笑着说道。

　　啊？

　　哈哈哈，逗你玩的，这么痛苦的世界怎么能是假的呢。小蕾微笑着说道：我每天要还数不清的贷款，车贷，房贷，助学贷，公司培训的培训袋，义体贷款，找工作时候的中介贷，正常生活用的小额贷……我连孩子的奶粉钱都挤不出来啊。

　　你……结婚了？宁原有些惊讶的看向小蕾，她这个体态，不像是生过孩子。

　　没有。小蕾摇了摇头：哪来的钱结婚啊，这孩子不是我生的，是公司向顶上医疗的胚胎培育公司订制的，发配给员工抚养，如果抚养孩子的话，可以免去部分贷款。

　　……宁原无语凝噎。

　　这很赛博啊。

　　007工作时间，让生育率断崖式下跌，为了补足劳动力，填充人口，这世界点出了人造胚胎的技术。

　　我去……订制人类……

　　可怕。

　　靠，我想这些干什么。

　　宁原摇了摇头，把这些思绪排出脑海。

　　小蕾判断世界真伪的方式很朴素。

　　痛苦。

　　因为痛苦，所以真实。

　　可痛苦，也是可以人工制造的啊。

　　我倒是希望这个世界是假的。小蕾笑着说道：真实的我活在如来座下，享受西天极乐，在宁静与美好中度过。

　　对啊，既然是虚拟世界，都卡尔达为什么不创造一个幸福的世界。

　　用一层美好的梦境浸泡自己的大脑，这样自己也不会察觉啊。

　　哦……

　　他突然明白了。

　　对于人类这种垃圾生物来说，别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乐源泉。

　　没有别人悲惨经历做对比，人又怎能确定自己得到的是幸福？

　　没有别人的痛苦做对比，人们又怎能明白自己得到的是快乐？

　　如果没有别人破屋草褥，食不果腹，劳累终生不得休憩，惶惶不敢婚娶。

　　那么自己锦帽貂裘，金砖玉瓦，山珍海味，天下美人手到擒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爽得起来吗？

　　有别人的痛苦，才有自己的爽感。

　　如果在爽的同时，还能施舍给穷人一点钱，满足以下自己无处放的同理心……

　　那不更爽了？

　　呵。

　　宁原心里冷笑一声。

　　是啊，自己一直想要人气来着，想要成为风靡世界的UP主。

　　所以都卡尔达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梦境。

　　艹！

　　真是吃定我了啊。

　　宁原叹了口气，站起身。

　　他可不是沉沦在低级欲望的人。

　　你干什么？小蕾问道：录制马上开始了。

　　我去透口气。

　　说完，他来到了台下，一拳将站岗的保安打倒，随后抢过枪之后，快步跑出了摄影棚。

　　我c……小蕾口中的爆破音刚出来一半，就被自己的职业素养堵住了，她大喊道：拦住他！

　　台下的粉丝看宁原这样的动作，也纷纷好奇起来。

　　哇！宁原大大！

　　宁原大大，你要干什么啊！我们也要去！

　　他看着自己这些眼冒星星的粉丝，笑着说道：你们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抢个银行。

　　说完，他就冲出了房间，乘上电梯一路向下。

　　他倒要看看，如果自己不服从都卡尔达给自己安排的剧目，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

　　布拉维尔上层区。

　　街道上人来人往，繁华如梦，突然一声枪响鸣响。

　　一只白鹤坠落在在街道上，扩散的瞳孔中无言的看着苍天。

　　宁原最终还是被保安拦下了。

　　渊墟TUBE合作的安保公司有着高阶的异能者，他被困在一层冰牢之中无法动弹，手中仍然保持着举枪的姿势。

　　作为一个低阶异能者，宁原叹了口气。

　　异能都模仿得这么到位嘛？

　　也是，《异域探索：神骸》这款游戏，最离谱的就是百分之百异能模拟。

　　他看着跌落在地面上的白鹤，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接下来要跟环卫公司打官司扯皮了？

　　安保架着他回到了摄影棚之中。

　　一进摄影棚，小蕾面色不善的说道：你发什么神经？要不是安保把你拦住了，你早就被洛德菲尔银行的人崩了！

　　崩了也好。

　　宁原突然想到，自己的死亡或许也是破局的办法。

　　但是……谁能料到死亡之后会出现什么事？

　　所以这只能是最后一招。

　　都卡尔达……

　　真的恐怖啊。

　　接下来你好好表现，公司给你投了这么多的钱，你输不起的。小蕾威胁着说道：很多人的饭碗都在你身上，如果你不好好配合，这些丢了饭碗的人，会把你撕碎的！

　　啊。

　　宁原不耐烦的回应道。

　　你能不能行？如果不行的话，我们找一个和你差不多的替身，AI换脸。小蕾说道：你这精神状态很成问题啊，我们给你约了精神科医生，晚上你就去报道。

　　我不需要精神医生。宁原说道：我又不是神经病。

　　不，你必须去，这是合约的一部分。小蕾说道：经常有艺人压力过大，精神崩溃的现象，这必须早发现，早治疗，如果你不去的话，就要赔偿违约金。

　　靠！

　　算了，你回去吧，去跟你的粉丝道个歉，休息一下午。小蕾说道：我们AI换脸。

　　……

　　宁原想了想。

　　不用应付录制了，这很不错，正好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想怎么破局。

　　你早该这么做的。

　　找替身AI换脸不需要钱啊！小蕾说道：这些额外开支要算在你的头上，快去，跟粉丝们道个歉。

　　他点了点头，走到粉丝面前：那啥，弟兄们，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BUG，我回去卡一下，你们在这里不要走动，待会我的弟弟回来替我，你们把他当成我就行。

　　额……

　　哇！好的，宁原大大！你快去卡BUG吧！

　　我等着你的操作呢！

　　粉丝们兴奋的说道。

　　来，宁原的粉丝们，你们签一个保密协议。小蕾调出准备好的电子合同说道。

　　与此同时，宁原被两个安保架回了房间中。

　　……

　　宁原，你怎么了？怎么不录视频了？斯图尔特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惊讶。

　　加里……宁原躺在沙发上，苦笑一声，说道：我该叫你加里呢？还是叫你都卡尔达？

　　你在说什么啊？斯图尔特震惊的说道：你这人怎么怀疑我呢？

　　少来了。

　　宁原揉了揉眉头，说道：我认识的加百列·斯图尔特，是一个声音好听，满嘴脏话，对事情认真负责的人，她的语气和你一点都不一样。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我伪装的很好呢。

　　都卡尔达，你为什么要打造这样一个梦给我？宁原问道：真正的加里哪里去了？

　　他刚才想了很多办法，却没有一个能够解决缸中之脑问题的。

　　缸中之脑……

　　这个问题太特么操蛋了。

　　它动摇了真实的根基，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实，那么由此的出来的思维，也不一定为实。

　　虚假的世界啊。

　　无解。

　　宁原觉得与其自己瞎勾八猜，不如直接问问都卡尔达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能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于是他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当然是为了让你死的很愉快。都卡尔达用着斯图尔特的声音笑着说道：你死的很愉快，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死的愉快？

　　宁原突然回想起来，自己是被都卡尔达一剑穿胸来着。

　　为什么我死的愉快，对你很重要？

　　都卡尔达笑着说道：因为……你自己猜？

　　我不猜，我只想你告诉我。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都卡尔达笑着说道：就算我告诉了你，你又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哈哈哈。

　　你说我就信。宁原说道。

　　我早说了，你死的愉悦，对我很重要，对整个都卡尔达世界，都很重要。

　　你这张嘴放屁的功夫是真的强，说了跟没说一样。

　　哈哈哈。

　　宁原皱着眉头说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但你能别用加里的声音对我说话吗？

　　哦？哈哈哈哈！都卡尔达说道：我拥有斯图尔特的权限，操纵着她，自然要用她的声音说话啊。

　　你！宁原愤怒的低喝一声，刚想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事已至此。

　　他也没有什么方法让斯图尔特回来。

　　除非，他能破解这一切。

　　诶~

　　宁原闭着眼睛，痛苦的想到，自己在渊墟第一个朋友，就这样丢了？

　　不……

　　不能让她这样被操纵着。

　　必须要想出办法。

　　可是……

　　对了！

　　都卡尔达……不，古神天国圣灵虚拟世界所能模拟的极限，应该只限于物理现实。

　　而同属于古神的永夜君王，祂应该没有办法模拟出来。

　　如果在这里启动源质芯片，应该能让自己看破真实！

　　虽然每次启动‘永夜冥河’芯片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主控，启动永夜冥河。

　　……未检索到相关芯片……

　　……启动失败……

　　艹！

　　……

　　思索中，时间来到了夜晚。

　　小蕾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位略显老态的中年人。

　　她向宁原介绍到：宁原，这是我们经常合作的精神科医生，林医生。

　　哦。

　　宁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位中年人，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哪来的回哪去吧，我没有病！

　　哈哈。林医生笑了笑，随后径自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眼宁原：小伙子长得不错，不知道这脸板是不是原装的？

　　是不是关你屁事？宁原眯起眼睛说道：我烦着呢。

　　嘿，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太没有礼貌了？就这么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任谁突然被要求建一个精神科医生，都不会有好脾气的吧。宁原说道：我要说你有病，你同意吗？

　　同意啊，我当然同意。林医生笑着说道：我去年肾脏有些问题，于是换了义体肾，但肾脏又和我的前列腺不太兼容，于是我经常起夜，有一次半夜……

　　闭嘴！宁原坐起身，说道：我真不想听你尿裤子的故事。

　　哈哈哈，你看，你这不是愿意聊了吗！林医生微笑着说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话聊，聊天的聊，咱们聊聊，如果能解决你的苦闷，那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行吧，聊就聊。宁原从冰箱里抓出两瓶橙汁，递给林医生一瓶：给你，我倒要听听你会说些什么。

　　在一旁的小蕾听到后，笑着说道：宁原，好好接受治疗哦，我还有事，先撤了。

　　是聊天，不是治疗。林医生笑着对小蕾说道：你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一点，对公司的艺人不好。

　　小蕾知道了。说完，她就走出了这个房间中。

　　宁原问道：林医生，我看你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有一个问题困扰我许久。

　　你说。

　　宁原灌了一大杯橙汁，问道：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不是真实的？

　　是不是真实的世界……林医生想了想，突然笑起来：你是说庄周梦蝶吧。

　　庄周梦蝶……

　　宁原不禁想到，地球的文化真的是在渊墟遍地生花。

　　倒也没错。

　　庄周梦蝶和缸中之脑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庄周梦蝶。林医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思索片刻说道：里面有很深的哲学啊，你是否知道一句话，‘我思故我在’？

　　我思故我在……

　　这又一个地球文化。

　　你少拿笛卡尔的话来蒙我。宁原指了指脑后边的主控说道：有这种能够改变五感的东西在，思维早就不是确定存在的基础了。

　　哈哈，看来小哥很博学嘛！林医生笑了笑，问道：你为什么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

　　那你能证明这个世界是真的喽？

　　……

　　林医生沉默了。

　　他突然感到宁原这个小子有点棘手。

　　按理说一个来自布拉维尔下层区的人，应该没有这么多见识才对。

　　那里几乎是野蛮生长的状态，平民受到的基础教育少得可怜。

　　根据宁原的档案来看，这小子不可能有如此见识啊。

　　套路得换一换。

　　于是他说道：很抱歉，我也没办法确定这个世界是否为真实，不过据我所知，能打造一个完整虚拟世界的公司很少，而且他们没有办法模拟出异能。

　　异域探索那款游戏就能，异能并不能评判世界是否为真。宁原说道。

　　那……我明白了。林医生笑了笑：抱歉，我没玩过这款游戏，没想到技术竟然发展到了这样，好吧，咱们来换种方式。

　　你说。

　　如果你被困在虚拟的世界中，而且这个世界拟真度非常高，那么一定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林医生说道：你好好想想看，你有什么是别人想要的？

　　这我上哪知道去？宁原回答道。

　　靠！

　　我就好好的玩个游戏，放松一下自己。

　　然后就被都卡尔达给耍了，现在困在这个境地中无法自拔。

　　我上哪知道为什么啊？

　　都卡尔达他也不说。

　　如果真要说为什么……

　　可能是命运女神她很爱我吧。

　　……林医生尴尬的笑了笑，想了想然后说道：那不如增加熵值吧。

　　哦？宁原瞪大了眼睛：说来听听。

　　熵值。

　　热力学第二定律。

　　听起来就很有搞头。

　　一个虚拟的系统，其信息构造一定是按照有序的结构来制造的。林医生用手比划着说道：而制造虚拟世界的设备，算力是有极限的，只要我们制造足够多的扰动……

　　那要是算力无穷大呢？宁原问道，他可不确定天国圣灵那个古神，是否有自己的算力极限。

　　不可能。那样熵也会无穷大，系统会乱成一锅粥的。林医生笑着说道：只要你现在这个世界还稳定，那说明算力会有极限。

　　哦。宁原思考了一下，貌似是这样欸。

　　所以说，你只要推动熵值的递增，到达算力极限就行。林医生说道：你现在当艺人不是非常好的选择吗，只要你拥有足够多的粉丝，那么虚拟世界绝对会崩溃的。

　　……公司请你来当说客，真是找对人了啊。宁原干了剩余的橙汁，笑着说道。

　　的确。

　　熵值就是系统的混乱程度。

　　只要自己不停的搅乱这个系统，那么世界绝对会出现崩溃。

　　嘿嘿，不错啊！

　　现在粉丝已经出现了纰漏，说明算力已经出现异常了。

　　再发展一些粉丝，说不定都卡尔达就崩了啊。

　　嘿嘿，他忍不住开始了瞎想。

　　以后自己发展出几百亿粉丝，然后站在城头大骂都卡尔达是傻X，系统绝对会崩的。

　　想想就有点激动……

　　额，不。

　　卢老爷的在天之灵看着呢，自己还给他烧过香。

　　教唆粉丝骂人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不管怎么说，能让系统崩了就成。

　　听到宁原的话，林医生也笑了起来，他举起橙汁一饮而尽，然后突然说道：诶，我屁股下边好像垫着什么东西。

　　说完，他将手摸到屁股下边，摸出了一本书。

　　《般若般若致富经》。

　　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宁原心中十分惊讶，自己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的书，怎么会在这里？

　　他连忙抓过书，快速翻了起来。

　　这本书的内容还是之前的内容，但用红笔标注的字已经变了。

　　将标注的文字按照顺序读取后，他发现了一句话。

　　异能。

　　异能？

　　宁原突然回想起来，自己的异能，影子。

　　影子，是折射真是的桥梁。

　　对啊！

　　他立马查看周围世界的影子，随后眼前突然一黑。

　　……致命系统错误！算力过载！……

　　……致命系统错误！神经突触融毁！……

　　……致命系统错误！癫痫！……

　　……致命系统错误！神经性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