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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回:满园春色关不住

绕床弄青梅 斐什 5333 2023-10-30 02:07

  凤杰反被摄住,他不自然的笑笑,拾起桌上酒杯,饮下一盅老烧酒,辩解道:子虚乌有的事,仁平你可不要乱讲。

  姑爷请放心,仁平绝不是那种嚼舌的人。他暂且稳住凤杰。

  还纰漏下什么首尾不成?单家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单余姚总不会自己讲出去,她不是一直都秉着牌坊要立那个也做吗?他依然看不起她,认为她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色相不惜一切向上爬。他一直恨着她,却早已忘记是自己先辜负了她。他只记得是他为余姚搭上线,使她水到渠成的勾引住叶裔勋。杜仁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仁平再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这档子事要是让施芸知道可还得了,大小姐脾气上来够他喝一壶,搞不好再嚷嚷着跟他闹离婚?捏着小萃纹失足落水她难辞其咎,才敢壮着胆子大骂她一顿,也算这几年少有的扬眉吐气一回。岳母施芸总归好说,怕就怕岳丈知道此事,自己小妾与姑爷有过一段情史,那可真真要坏了大事!单余姚这个女人总能妨碍着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凤杰心里叫苦,但他也同时看出来,能得叶裔勋信任倚重之人,自然有他的高明之处。仁平和他同属寒门子弟,他比仁平还幸运一点发了笔横财,但仁平比他更坚韧隐忍,他是值得尊敬的对手。这样的对手挑起他的胜欲,他被这胜欲打足鸡血,越挫越勇从来都是他栾凤杰的标志。

  辗转几日躲过众目睽睽,仁平和卿卿终于在城郊小秃山相会。本也无需这么警惕,但仁平着实谨慎,生怕再被人瞧见落下口实。二人挽手漫步山野林间,仁平小心翼翼的讲出凤杰要挟他的事,尽管他不想让她提心吊胆,但他不得不说,卿卿需要做好防范。她听闻后如触电般甩开仁平的手掌,惊恐的缩了回去,像是不愿与他再有瓜葛。仁平永远是一副谦谦君子的面容,但卿卿的过激行为令他有点失望,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出卖她的,而她怎么会这样不信任自己呢?二人曾经交好的画面在脑海里涌现,他心痛的为她擦拭伤口,她噙着泪水上前吻住他,那一吻定了情,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卿卿有我在你放心,凤杰他不敢轻举妄动的,我也有他的把柄握手。

  什么把柄?

  商行里的事情。仁平不敢轻易道出余姚凤杰定亲的事。

  卿卿点点头,道:自打启洺过世我总是在想,经年纬年以后可怎么办呢?

  再过几年他们大一大,我这边存够款子咱们再离开。

  带孩子们一起走好不好?

  带上孩子我们还能够走吗?叶家会放过我们吗?

  卿卿埋头哭泣,她心中已经动摇,但她没勇气说出来,再也没有人对她施暴,她或许已不需要仁平的慰藉。但仁平早已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他拥抱着亲吻她,可这一次卿卿没有回应。她的木讷使仁平躁动,他到底是个男子,日日隐忍严己的过活,卿卿本就是他唯一的温柔乡。他来了脾气不管不顾,他现在就要得到她!

  背静的山野田园,微风吹拂下的浪波,缠绵跌宕的男女。

  她半推半就,可她终究抵不过仁平的强烈攻势。

  横过来的树林,面朝着天空,融为一体的二人。

  远处几声响动,不得不把他们拉扯开,仁平警觉的向四周环望,瞧见几只大松鼠在不远处觅食,想是他们啃咬坚果发出的咔、咔声,便放下心来想接着与卿卿缱绻,转身一望,卿卿已套好衣裳在拾掇妆容,她失了兴致?

  是我不够好吗?他愤怒的问。

  卿卿低下头,我只是怕被别人看见。见仁平大失所望,她扯着衣裙道:你瞧这都脏了,回去再被人发现。

  他们扫兴离开,分道而行,他不想永远这样偷偷摸摸。

  卿卿回到府上赶巧余姚从秋溶房中走出来。余姚察觉她面色红润发簪毛躁,想她定是和仁平私会去了。卿卿欠身向她请安,她怕她窘,没多言语赶紧离开。

  回屋赶上晚饭,饭菜已摆到桌上,裔勋却要她换上衣服赶着出门。时间紧迫妆容是来不及补了,她单套件半袖月牙白绸旗袍,梳着燕尾式前帘儿的蝴蝶鬓,脚登着双小圆头浅口高跟鞋,一颠一颠的赶在裔勋身后。

  马车上她发觉裔勋手杖不在侧,以为也是慌忙之中忘记拿,便笑问道:咋不用你的手杖了?

  裔勋苦笑道:以后都不用了。

  之前不是说像你这种‘老爷’手边都得配把手杖以显身段儿吗?

  启澄那小犊子笑我学洋人东施效颦,让我赶紧扔掉。他说我们国人学西方绅士手持手杖,只是学点表面功夫而已。

  听取启澄意见?他肯听取儿子意见,余姚夸赞他有进步。

  原来沈之民女儿明日大婚,嫁的是个白俄老毛子。这白俄女婿也算青年才俊,甚得之民喜爱,但因着尊重人家宗教信仰,他们明日婚礼要在洋人教堂里举行。但之民在奉天有着一票远亲近邻,他无论如何要按照国人习俗提前办场喜宴为女儿庆贺。

  筵席搭的蜿蜒百步,众宾客把酒言欢,只见这白俄青年身披中式大红马褂,与之民女儿招待来宾,稍显突兀但不乏喜庆。裔勋携余姚刚刚上座,那边之民已带着新郎新娘来敬酒,余姚盯盯的看了新郎一眼,心里头对自己讲,这个洋人没有卡尔好看呀,卡尔的眼睛又绿又深邃。

  裔勋被众人逮住吃酒,余姚借故解手跑出来透透风,藤冈修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到余姚面前。这是余姚第一次仔细瞧他,平日几次总是和他匆匆打个照面。他修长的身影耷拉着脑袋,勉强笑着道:棠柠她最近不爱理我。

  因为啥不爱理你?

  我如果知道什么原因就不来求助你了。

  我能有啥法子?

  我的好姐姐,你就帮我探探去吧!

  一个男子撒娇,她也是头一回见着。她只好先应承下来,允他这几日抽空去晓南阁瞧瞧。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背阴处唠嗑,大红色的灯笼下,她的脸被映的别有一番韵味,旗袍被微风吹拂开,袍叉下的风景略微走光。忽发觉暗处有几个人影儿在胡同里飘过,余姚吓道:怕是有坏人呀,我们快先进去吧。

  藤冈修无奈至极,棠柠从不怕这些事,这单余姚未免太胆小保守。

  翌日西式婚礼,余姚也是头次来教堂。俄式教堂尖头圆顶,室内宽阔庄严,众人依次坐在长椅上望着高台,台上一位上了年岁的洋人披着件黑色大袍,应该是就他们所谓的神父。神父郑重的诵经,后面一排白衣信徒在唱诗。虽然不知所云,但一定是为新郎新娘祝福吧,余姚望着新娘那洁白的西洋婚纱有点出神。典礼间女方的几个亲属在交头接耳,好像是在说昨晚之民家一户顶富的邻居遭了劫损失惨重,余姚一下子起胡同口窜过的那几个人影儿,直吓出一身冷汗,想该不会那几个人就是劫匪吧?

  前排一摩登女子忽然回了头,笑道:典礼完事,咱们去四平街逛逛呀?

  余姚定眼一瞧,棠柠你怎么来了?

  棠柠点点藤冈修的背影,我没见过西式婚礼他带我来瞧瞧。

  他们二人不是昨天还闹着别扭呢?

  礼毕后教堂门口,棠柠挽着余姚,向裔勋笑道:叶老爷赏脸,把你的宝贝儿借我半天可好?

  裔勋宠溺的看看余姚,对棠柠道:车也留给你们,我正好要在附近办事。

  不知啥时候仁平已出现在裔勋身后,二人相伴离去。

  余姚实在好奇,急急的问:你跟藤冈修咋回事呀?昨天他还找我抱怨你不理他呢。

  原来这藤冈修昨晚耐不住性子,酒席散去便又跑到晓南阁来。气呼呼的质问棠柠他到底哪里得罪了她?棠柠不耐烦的回,哪里也没得罪,就是最近日日见他厌烦了。这话把藤冈修气得半死,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晓南阁。棠柠不屑与他争辩,只道你既要留下来那就自便吧。藤冈修开始耍无赖,紧跟着棠柠去屋内歇着,棠柠瞧他实在孩子气也就勉强留他住下。

  又住下了?

  又住下了。

  看来藤冈修实在厉害!余姚抿嘴笑。

  当然厉害,一定比叶裔勋厉害!

  裔勋也厉害!

  棠柠憋不住哈哈大笑,好好好,叶裔勋比藤冈修厉害总可以了吧!

  余姚摇着头意味深长,他们应该是平分秋色!

  四平街的吉顺通丝房来了新货,二人兴冲冲迈进去去挑。

  昨晚上我跟藤冈修在胡同口唠嗑,窜出来几个人影儿吓死人。刚才典礼我听女方亲戚说,是沈之民家邻居遭了劫匪,损失可惨重了。

  这世道土匪绺子太多,想是最近营生不好做,他们下山来打劫了。

  奉天这地界谁敢抢来呀?

  那可不一定,狗急跳墙呢?

  二人正说着话,余姚倏然觉得后脊一麻,我咋觉得有人在远处盯着咱俩呢?

  棠柠四下瞧瞧,自己吓自己!难怪藤冈修说你胆子小!

  余姚也觉自己有点多疑,却不知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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