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御史自尽才多久,可消息立马在建安传遍了。
那些人极会煽动百姓的情绪。
若是老阴货布的局,倒没什么担忧的,怕就怕……
李易紧了紧揽在芸娘腰间的手。
司侍郎智谋过人,他们定比不上你奸诈。
芸娘轻抬眸,手环住李易,柔声道。
听着像是夸我,可又好像不太对味。李易低下头,瞅着芸娘,对上她泛着柔情的眸子,心里的不安定顿时消除了很多。
娘子。
李易轻轻唤了声,在她脖颈处蹭了蹭。
嗯。
芸娘轻抚李易的头,没有多话,只是陪着他。
这一系列的事,来的凶猛,便是李易,也措手不及。
眼下虽未波及到司府,但下一个动作呢?
从彭御史和绥安县的事看,一切远未结束,只是开始。
这种时候,芸娘要做的,是抚平李易心里的不安。
不能什么都让他一个人去承担。
娘子,我原是打算寿宴结束后,同皇帝说说老阴货这些年暗地里都做了什么。
但现在,必然性似乎不是特别大。
站在皇帝的那面,他肯定以为彭御史和绥安县田户造反,都是老阴货背地里推动的。
民间激愤越大,皇帝心里的恼恨就会越重。
父子相残,几乎可以预见。
李易轻缓述说着。
若暗处没有第三方,这对我,无疑有益。
但就怕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我虽给唐正奇去了书信,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旦动乱起来……
我在建安,到底底蕴浅。
对方现在发动,绝对是蓄谋已久,有了万全的准备。
驻军和襄吾卫里,势必安插了人手。
都前卫虽双拳能敌四手,但叫他们去抵挡大军,想来死之前都会骂骂咧咧。
李易摇了摇头,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芸娘给他倒来茶水,你这想的是最坏的情况,也许,就是太上皇所为呢。
芸娘抬手抚平李易紧锁的眉头。
娘子,东霞山,过于惨烈,我如今,不敢有丝毫大意。
任何一处可疑点,都需得防范。
李易饮了口茶,我已经让田戒派人去绥安县了,一旦情况不对,我会立刻把你和盛家打包出楚国。
芸娘眉心蹙了蹙,她看着李易,真有这么严峻?
爹那怕是不好弄出去。
你可会一起?
芸娘抓住李易的手。
李易反握住她,扬起笑意,这是最坏的打算。
也许真是我思虑过重呢。李易捏了捏芸娘的手,安抚道。
若是有十足的把握,李易不会同芸娘说的这么清楚,引起她的担忧。
可往各处走了一趟后,李易不得不谨慎,暗处的那股力量,实在骇人。
像他,就绝对无法这么短的时间,引爆建安。
他需要一步步发酵,但这,是直接横推!
对方若是奔着楚国的江山,他作为皇帝宠信的佞臣,那肯定是第一个拿来祭天的。
为了威慑,一杀就是全族。
这要以盛家上下性命威胁,李易真能一走了之?
岳父不同意不打紧,荀叔的药,效果极好。
你还真是敢。
芸娘嗔了李易一眼。
我极不想你涉险,可又不能阻拦你。
李易,你答应过我,无论何时,都不会丢下我。
生同寝,死同穴,我不拖你后腿,但你必须平平安安的。
芸娘抱住李易,红唇轻抿。
相处这么久,芸娘对李易的了解,几乎要超过自己,他交代的这么清楚,是为了到时即刻送她走。
李易在建安筹谋多时,不可能轻易放弃。
而这就意味着高风险。
芸娘知道李易本事大,可作为妻子,她无法不去担心。
娘子,我同你说过的,猫有九条命,我有十条,
李易在芸娘额头上亲了亲,这么漂亮的媳妇,我可舍不得死。
要真不可为,我肯定不死磕。
咱大乾有人。
大不了,我也横推。李易微抬起下巴,睥睨道。
以大乾的国力和武器,一路攻到建安,真不是多难的事。
之所以没这么做,是李易不想横尸遍野。
能减免就尽量减免。
处在任何位置,都得敬畏生命。
但如果实在没法减免,那就只能大战了。
多加小心。
芸娘挤出笑容,我去让厨房把饭菜端上来。
今日有你喜欢的红烧鱼。
再没胃口也要用些。
李易一笑,刮了刮芸娘的鼻子,娘子,你这整的跟吃断头饭一样。
不许胡言。芸娘瞪视李易。
是我说错话了。李易拉了拉芸娘的袖子,娘子,饿了。李易拖长音,眸子湿漉漉的看着芸娘。
芸娘揉了揉他的脸,扬起笑意,转身去厨房。
打算给李易再做道汤。
宫里,皇帝面色铁青,照这么说,朝堂上,近乎大半都是父皇的人!
他拿朕当什么!
皇帝掀翻了桌子,胸口直起伏,眸子猩红。
早在那么多年前,他就开始布局了。
从始至终,他就没想过把皇位给朕!
来人,摆驾长秋殿。
他既不慈,朕也无需再顾念父子之情!
皇帝一字一句,杀气腾腾。
皇上,襄吾卫统领已经去了长秋殿。
勾胡俣看了看皇帝,低声道。
皇帝微愣,转瞬暴怒,好!
真是极好!!!
连他都是父皇的人!!!
皇帝蓦的盯着勾胡俣,你呢,你是为谁办事?
臣只忠于皇上!
勾胡俣单膝跪下,腰板挺直,目光没有任何闪躲。
皇帝蹲下身,直直看着勾胡俣。
好一会,他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皇帝平静出声,他能鼓动百姓,朕也能。
把太上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不必遮掩,全部叫他们知道。
朕倒要看看,面对这么一个心思深沉,阴险卑劣之人,那些愚民,会不会拥护!
彻查驻军。
再往周家去一趟。
把人都带去东卫,严加看守。
若有差错,你不必来见朕了。
皇帝侧头,声音里没有夹杂任何情绪。